☆、奇葩
闻听薛衍想要功成身退,另谋他处,不提许攸蒋悍等人如何看法,掌管幽州大营兵马粮草的其余兵曹典签们却是暗中窃喜,仿佛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些日子薛衍奉命查账,虽然同这些官员接触不多,可眼看着许攸蒋悍等人每每凭借薛衍新整理出来的账本盘查府库,致使燕郡王派系一应官员纷纷落马,最终竟逼迫燕郡王不得不铤而走险,愤然投敌……虽然后一条结果与薛衍的瓜葛并不大,但众官员看在眼中,心下仍是犯怵。
正所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看笑话只看别人即可,他们可不想自己上任后,身旁也有这么一位精通术数,长于理账的人虎视眈眈。
好在薛衍自己也没有讨人嫌的意思,还没等到众人商讨出该如何对付薛衍这位“功臣”,他自己就收拾了包袱款款离开。虽然走的时候明言想去火头营开小灶,这事儿听起来叫人费解,可是在诸位官员看来,只要薛衍心思通透不与他们为难,其余的事情都可商量——
不过是开小灶而已。薛衍进献复式记账法,逼反燕郡王一脉,给他们腾出偌大空缺,好歹是立了功的。既然是功臣,想饮□□细些的要求完全不过分。
只他一个人,又这么点儿年纪,能吃多少呢?
于是当薛衍麻衣短褐的出现在幽州大营的火头营时,当班的火长和诸位兵卒早已得到了上峰的提点,对于薛小郎君前来享福混日子并不出力的局面已是心知肚明。
且看着薛小郎君细皮嫩肉,小胳膊小腿儿的模样,也没人敢想象这位小郎君烧火做饭的模样。
更何况薛小郎君心有锦绣,腹藏珠玑,就连查账都能逼反郡王的流言在幽州大营亦是尘嚣甚上。盛名之下,这些出身卑微,大字不识的兵卒们更是对薛衍敬而远之。
于是刚刚从账本一事中抽身出来的薛衍怅然发现自己被火头营的将士们热情且疏离的孤立了。不论他想做什么,都有兵卒立刻上前阻拦,不敢叫他生火,不敢叫他洗米蒸饭,更不敢叫他去杀猪宰羊,甚至伙食做好后,众人也是尽让着叫薛衍先行食用。这一番心意倒是好的,只可惜手艺太烂,做菜的方法不是蒸就是煮,就连炙烤的次数都少到屈指可数,油腻荤腥的白水煮肉再配上一些更说不清食材的酱料,以及硬就硬到崩牙,软就软成烂糜的主食,味道堪比后世的黑暗料理,直叫薛衍尝之欲呕,食不下咽。
每每到此时,薛衍便越发想念自己在跟组时吃过的那些盒饭。当年嫌弃盒饭如猪食,可现在想来,有猪食吃的生活还算幸福,现在连猪食都吃不上,那才叫凄惨。
当然,更惨的是薛衍想要自力更生的时候,却发现火头营里要厨具没厨具,要调料没调料。就连当日给众将士烧烤后剩下的那些调味料,也都被孟功亮趁机收走了——
这小子人长得高大粗犷,内里却是最精细不过。还打着奇货可居的主意,准备将那些调味料籽粒同玉米粒一并交给经验丰富的老农,待到来年春耕的时候尝试着播种,倘若秋收有获,也能丰富一下大褚百姓的饮食。
想到那些香喷喷的孜然花生沫辣椒粉,差点儿馋出口水的薛衍对此深以为然。并且提笔按照后世的记忆撰写了无数种植要领,虽然目前看来是纸上谈兵,可是薛衍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迫切希望大褚的老农们不止经验丰富,而且运气奇佳,能够将这些后世而来的珍贵草本种植在大褚的土地上,让它们生根发芽,繁衍生息。
至于自己目今的窘境——
薛衍表示,对于一个东北人来说,最不怵的就是炖菜。不论是酸菜大棒骨,还是小鸡炖蘑菇,只要有锅,有柴,肯花时间,其实对于掌厨人的手艺要求并不高。
尤其目今北雁南飞,秋高气爽,正是白菘收获的季节。于是薛衍分分钟叫火头营的兵卒搬来一口大缸洗净晾干,然后将早就晾晒了好些天的白菘颠倒放在大缸里压实,每层还不忘撒些精细的白盐——
这里还不得不说一个小插曲。由于幽州乃天下重镇,地产丰腴自有盐屯,所以当地百姓买盐食盐倒还便宜。然则朝廷实行盐铁专卖,这白盐每斗仍需四十文钱。薛衍腌了这么一缸白菘居然用掉了小半斗白盐。看在诸位兵卒眼中,实属浪费。
碍于薛衍淫威,众人虽不敢出言质疑,却也着实心疼薛衍这遭天谴的浪费行径。火头营的火长——一位老成憨厚的粗壮汉子更是哀声不绝,忙忙借口做事躲了出去,自以为眼不见心不烦。
鉴于双方相差好几千年的代沟及饮食习惯,薛衍也懒得跟众人解释。将挑挑拣拣从永定河里筛选出来的如头盔般大小的鹅卵石煮沸消毒后压在叠实的白菘上,倒水没缸,最后将缸放在阴凉处盖严放好,薛衍只需要静静等待四十来天,就能吃上味道感动天地的酸菜大棒骨了。
不过在此之前,馋虫大动的薛衍还是磨着蒋悍去山上打了几只野雉回来,用现采好晒干的蘑菇干炖了。
出锅的时候,柴火炖鸡的香味几乎弥漫了整座军营,抢占先机的蒋悍自己就吃了能有一只鸡喝了半锅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