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孟诚脾气不好,主要是郑玉衡自己的缘故。
那头隐隐有人请罪叩首,大着胆子不知道说了什么,孟诚又冷冷道:“没这个心?朕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心,跪安吧。”
郑玉衡正打算先别进去,等小皇帝消气了再来,此刻听见这话,那这大概率就走不了了。
果然,一旁等待通报的小内侍早就过去告诉孟诚了,不多时,一个面白无须、中等身高、穿着宦官服侍的近侍前来请他。
郑玉衡给孟诚行了个礼。
小皇帝正喝完茶,瞥他一眼,说:“起来吧。”
两人再度在归元宫相见,上一次小皇帝劈碎了一张椅子,差点拿尚方剑把他砍了。
孟诚倒是没郑玉衡想得那么暴躁,他命人将早就写好的旨意和文书拿来,交给郑玉衡,跟他道:“你跟那人仿佛是挺熟的?照着这个问就行了。有一个会北肃语的人在那边院落里,你使唤他转达给你听,然后誊在纸上,交还给朕。”
郑玉衡一面接过,一面道:“不过一同进京的缘分,没怎么说过话。”
孟诚点了下头,忽然说:“听人说,你受伤了?”
皇帝自然有不少法子和渠道得知战场上的讯息,再不济还有宫里人可以问。郑玉衡回来时常常换药,又不是什么秘密的事,他知道也不稀奇。
郑玉衡道:“偶然受了一些小伤。”
“小伤……”孟诚又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儿意外似的,“那也算小伤……咳,在朕面前倒是很知趣,你没拿这个在太后面前装可怜吧?”
郑玉衡无奈道:“臣唯恐太后娘娘知道。”
“这你不用怕,”孟诚一挥手,自信道,“她早就知道了。”
郑玉衡:“……”
也是,蒋云鹤指挥使算是太后娘娘的亲信,既然将自己从河里捞出来救活了,那什么伤口病症能瞒得过她去?只不过董灵鹫假装不知、也不说,让郑玉衡心里好受一点罢了。
孟诚从御案后面绕出来,跟方才坐里头发怒的情景判若两人。说实在的,他跟郑玉衡互相看不顺眼到这个份儿上,久而久之也弄出一点儿类似于损友的感情来。
孟诚一般情况下已经懒得针对他了,甚至跟郑玉衡说话的时候,还有点忘记端皇帝架子。跟前几次一见他就要摆谱找场面的幼稚行径有了好大分别。
“你这命可够大的。”孟诚拍了拍他的肩,“若非朕不能轻易离开皇城,也想去北疆看一看冰雪延绵的山脉。”
郑玉衡被他一拍,差点疼裂开,他挡住对方的手,觉得自己可太柔弱了:“伤伤伤……”
“哦哦。”孟诚抽回手,“是这边肩膀啊,朕不分左右。”
郑玉衡道:“不分左右……先圣人得亏就您这么一个嫡子,要不然……”
小皇帝看起来倒不是故意的,但解释的这句话反而是故意给他添堵来了。
孟诚眼睛一瞪,丝毫不觉得没面子,道:“我沾我娘亲的光,她是皇后,我就是太子,这又没什么错。”
郑玉衡:“……真托了个好胎。”
“别在这儿阴阳怪气的。”孟诚道,“有个事儿,朕思来想去,没跟别人说,也不好说,正好你过来,觉得可以跟你说说。”
郑玉衡叹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孟诚板着脸盯着他。
郑玉衡顿了顿,赶紧道:“陛下说完就是好事了。”
要不是看在对方又是皇帝、又是心上人的儿子的份儿上,他还真说不出来这么直接、又这么敷衍的奉承。
孟诚见他服软,肉眼可见地满意了不少,跟他道:“你知道公主跟大理寺卿王明严王先生、以及他的众弟子,连同大理寺与刑部等……一起修撰《大殷律疏议》的事吧?”
郑玉衡点头。
孟诚走到书案前,从中间的那一摞里头抽出一本,抚了抚封面,垂眸稍微核对一下名字日期,将这本奏折递给郑玉衡。
郑玉衡接过奏疏,在慈宁宫养成了落手就能随便翻的习惯,刚翻开一下,就听见小皇帝咳嗽了一声。
他立刻住手。
孟诚哼了一声,没追究,只是继续道:“王明严先生有个独子,名兆鹤,字岳知。王岳知这个人,二十岁不娶妻,非说日后要出家做和尚去。王先生本来不理他,以为长大了就好了,但到今日还没个谱儿。……本来这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轮不到他自己开口,但因为是独子,他虽是个男人,也到处跳河上吊的闹了一通,就给耽误下来了。”
郑玉衡道:“陛下还管臣工的婚姻家务事?”
孟诚:“天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
郑玉衡只好道:“陛下恕罪,您请说。”
小皇帝喝了口茶,眉头拧在一起,思索着道:“但这个人倒也不是全无才干,如今在大理寺任职,可也不是借他爹的光,他是二甲进士,长相英俊,大约八尺多高……朕直说吧,他爹上折子说为儿求长公主,让王岳知尚公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