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个轮子,比你两条腿快。”
窦方咬着嘴唇,拉开车门,弯腰坐进后座。彭乐揿亮车内灯,回头看了一眼窦方。“你还认识我?”
窦方脑袋点一点,“嗯。”
“你怎么跑这来了?”
窦方没说话。
车里很安静。彭乐刚才看到窦方在烧烤店那副狼狈相时,其实是幸灾乐祸,但这安静中,他又有种窒息般的烦闷。手机也不适时宜地响起来,彭乐把来电按掉。为缓解沉闷,他随口问道:“你今年,该上大学了吧?你爸妈不管你吗?”
“没有钱,不上了。”
彭乐轻嗤一声,意料之中的事。他说不上来是嘲讽还是同情,“你现在怎么姓窦了?”
“我本来就姓窦。”
“那是我认错人啦?”
窦方不耐烦,“你说完没有?说完我走了。”
“行吧,”彭乐也不想和窦方多待,看到她就想起一些很龌龊的事。“认错人最好。你以后就当窦方,老老实实待着。不对,你应该这个地方也不要待,回你们老家去,离这远远的,懂吗?”
窦方忍无可忍,说:“我根本就不想看见你,也不想跟你说话,你喊我上车干什么?”
“你还有理了?”彭乐忍不住骂,“妈的。”
窦方突然打开车门,抓起包就跑。彭乐这才想起自己忘了锁车,但他也懒得再开车去追,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只是虚张声势,其实心里十分难受。他盯着后视镜看了一会,等窦方的背影和夜色融为一体,才转动方向盘驶了出去。
窦方从来没意识都找个正经工作如此艰难。
马跃发动各路亲戚同学,帮她联系了不少活,包括公司前台,幼儿园阿姨,复印店小妹,窦方每次都乘兴而去,铩羽而归。后来马跃脑海里灵光一闪,说:你不如去当公厕收费员吧。“那个活清闲,手机随便玩,就是臭一点。”窦方叫他给她滚远点。窦方很有自知之明,学历经验她统统没有,敦厚老实、吃苦耐劳的品质跟她也不沾边,事到如今,只好靠脸了。于是她踢开马跃,两手空空,只带着一张脸,去附近一家颇为高档的海景餐厅面试。事实证明,只有在酒足饭饱的人眼里,美貌才是种资源。在她告诉经理,自己也有餐饮业工作经验(穿肉串)之后,经理当即拍案录用了她,给开一个月两千五百块的工资。
这对窦方而言,无异是种事业上的突飞猛进。海景餐厅夏有空调冬有暖气,玻璃光洁,地板锃亮,可惜价格死贵,除了旅游旺季,店里简直门可罗雀。以至于老板如何支付得起几十号服务员的工资,都是一个迷。?s?窦方可不在乎这个,比起从前,这份工资赚得可谓是轻而易举,这让她难免沾沾自喜。
近两个月来,她第一次在下班时看到晚霞,好像大片的橙红色被肆意地涂抹在墨蓝的画布上,绚烂得酣畅淋漓。她回到宿舍,换了衣服,去公共浴室里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时,路灯刚亮起来,好像挂在天上的一只只眼睛。窦方耳朵眼里塞着耳机,慢慢地走在校园的路上,不时东张西望。深秋的晚上,外面行人稀少,这让窦方觉得整个校园独属于她,假如她想要回到过去,或是前往未来,只要打个响指,就可以穿梭时光,万物变幻。
快到宿舍楼时,窦方停下来,这里有个不大的球场,一半立着篮球架,一半拉着羽毛球网。场边有两条长凳,上头扔着外套、书包、水壶之类。有两三个人在打篮球,还有个年龄成谜,或许是老师,或许是学生的高领秋衣男,在绕着球场倒退小跑。看他那昂首阔步,胸有成竹的样子,应当是这球场上的常客了,并不担心会有篮球从天而降,砸中脑袋。
篮球无声地滚到了脚下。有个男生在篮球架下,嘴巴张合了几下,又用手比划,窦方没有动,对方跑过来,打量着她,从她脚底下把篮球捡走了。而另外一个人则在篮球架下等着,这人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连帽卫衣,路灯的光自背后不远处射过来,显得脸上黑咕隆咚的,辨不清神态。但他的动作明显迟缓了下来,并且转头往场边看了好几眼。和对方互相传了两下球后,他把篮球丢开,来跟窦方打招呼,“最近怎么样?”
窦方早就认出了张弛。在他走过来时,她把耳机摘下来,这才听到不远处篮球一下下砸在地上,通通的闷响。她皱着眉毛,故意做出一副对方认错人的样子,“你是谁啊?”然后便把头扭到一边。
张弛不意外,他一向觉得她有点蛮不讲理,知道自己在水库那天把她得罪了,他没有拿热脸贴冷屁股,看了她一眼,又回去了。结果他心不在焉,才把篮球从对方手里接过来,起跳投篮,球砸在篮板上,又像失控的炮弹一样飞了出去,滚落窦方的脚下。队友只好再次跑来捡球,他一起身,见窦方不再戴耳机,就不急着走了,开始油腔滑调,“同学,这个球好像对你情有独钟啊。”
“我看是你们球技太臭了吧?”
“咳,也不能这么说,打球嘛,得看配合。我自己的技术还是可以的。”男生把球抱在手上,见绕场慢跑的秋衣男又过来了,他往旁边让了让,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