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知邑撇着嘴,揭开了上面的那层布。
徐冽扫了一眼,眼角抽了抽。
赵盈也探着头看了一眼,咂舌叹了一声。
邓标被绑的远一些,但也能看见。
两个青瓷圆罐,里面盛着水,水里泡着无数的木签子。
那些木签显然是特制的,一头削的极尖锐,另一头是圆圆的。
赵盈知道这个把戏,就是不知道,杜知邑这样看起来读着圣贤书长大的文雅人,从哪里学来这样的手段了。
杜知邑叫邓标:“知道这是什么吗?”
邓标下意识摇头,同时不由自主吞了口口水。
“这是盐水,也可以换成辣椒水,我觉得辣椒水的味道不好,殿下在,恐怕熏着她,才只吩咐人用了盐水浸泡。”
他一面说,一面缓步朝着邓标方向走:“你刚才说,殿下所问之事,大抵是有人诬赖你,那恶意中伤,造谣诬赖的人,是奸诈小人了?”
邓标上下牙齿一个劲儿打着颤,哪里还敢吭声。
他这么问,那那些话,不就是他说的。
“您想干什么……”邓标面上闪过慌乱,“三公子,小人和三公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啊,您到底要——啊——”
他话没说完,杜知邑手上动作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一根木签就刺进了邓标的肩胛骨处。
被盐水完全浸泡的特制木签,那种疼痛是真实而又剧烈的。
邓标几乎晕死过去,可下一瞬,另一根木签就刺进了他右肩胛骨同样的位置上去。
出事
整整两罐子的特制木签,在邓标身上留下一道道的血痕。
木签被血浸透了,又顺着签子尾端往地下滴,有些挂在他身上,衣料染红,有些滴答滴答落了地,地面上是暗红的颜色。
邓标昏死过去三四次,又被人用一盆一盆的冷水给泼醒过来。
杜知邑看着温润儒雅,做起这样的事情竟有一种莫名快感,把那些木签钉进邓标的身体里去,竟还觉得不够,一脸的可惜。
徐冽站在一旁都不免打了个哆嗦。
“你是可惜自己没多准备几罐子木签?”
杜知邑拍拍手,底下的人捧着一盆清水进来,供他净手。
他手上沾了血,洗了好半天,一盆清水就不那么干净了。
“不过再多准备点儿,恐怕他熬不住。”
赵盈那一声嗤笑很轻,但屋子不大,又是个地牢,声音能扩散开,所以屋里的人都能听得见。
邓标撑着眼皮看过去:“殿下……殿下这样动用私刑,小人不服。”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他气若游丝,猛然一愣。
他是走夜路撞了鬼了,这伙子人兜头给他套了个麻袋,把他打晕了带到这儿来的。
直到赵盈出现前,他头上的麻袋都没被拿下去过,他怎么知道这是哪里。
赵盈挑眉:“这是司隶院。你人进了司隶院,孤就算用刑,又怎么能算是动私刑?”
他分明打了个哆嗦,赵盈点着扶手又叫他:“给你两条路——要么你老老实实交代清楚,要么把你的命留在这座地牢。”
“您不能——”邓标想挣扎的,可是牵动到他的伤处,疼的他龇牙咧嘴,倒吸口凉气,“殿下官居一品,掌司隶院大权,也不能草菅人命吧!”
还挺嘴硬。
杜知邑也黑了脸:“看来你的嘴比你的骨头硬多了。”
邓标怕他。
换作任何人,被这样对待过后,都会心生畏惧的。
他下意识想躲,但被绑在木架子上,无处可躲,于是别开脸,根本就不敢看杜知邑。
赵盈浅笑出声:“吓唬他做什么。”
杜知邑这才收了声,赵盈就起了身:“孤险些为人截杀,你与此事脱不了干系,杀了你都算是便宜你,草菅人命?邓标,你恐怕不知道什么是草菅人命。
孤要治你的罪,以你的罪名,别说是你,就是你爹,你娘,乃至肃国公府,都难逃干系。”
她并没有打算走,反而往前近了步,稍稍倾身:“还是说,这原就是你主子的盘算呢?”
邓标眼神闪躲,手腕转动着想挣扎,竟然顾不上他身上的痛。
赵盈心下立时了然:“看来孤说对了。”
她转身,在那把官帽椅旁顿住脚步:“邓标,孤问你最后一次,谁让你安排人截杀孤,你说,孤保你一条命,不牵累你家人,你不说,后果你知道的。”
“你没有证据……你没有证据,你不能杀我!”
事情一旦被揭破,真相赤裸裸的摊开在人前,就索性连恭敬也没有了。
想也是。
这样的人,但凡心存敬畏,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人家说不知者无畏,这句话放在邓标身上,真合适。
赵盈想了须臾,还是回身去看他:“孤说你有罪,不需要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