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盈背着手,连半步也没退:“上回你也拿着扫帚也赶我们走,后来我们还不是进了门吗?我劝你省省力气,好好让屋里的人听听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在这儿扯着嗓子喊,整个山谷回荡的都是你的声音,说不得过会儿连山脚下都听见了。”
他人小但不傻,冷哼道:“这里的距离我就是喊破了天也传不到山下去!”
赵盈索性不再理他,冷眼瞥向那三间茅草屋:“许宗其人,先生认得吗?”
没反应。
“许宗现下被我扣押在钦差行辕中,先生不想见我一面,说点什么吗?”
还是没反应。
“我很好奇,关氏没死这样的消息若传回京城,在二十四年之后的今天,还会不会掀起轩然大波,先生好奇否?”
“吱呀——”
草屋的门被推开,玉堂琴一身白衣,面色更是清冷。
他就站在草屋门口,远远地:“赵盈,你上次说必不会以关家为要挟,看来我所说不错,你们赵氏子孙,个个是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一把好手。”
“先生这话错了,我只说不会要挟,何曾答应先生绝不要挟?既不曾答应,又怎是我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赵盈往前踱了一步:“何况先生口口声声说赵氏,难道先帝不是赵氏吗?”
她的伶牙俐齿,玉堂琴是领教过的。
他冷着脸,显然也没打算斥退堵在门口的小胖子:“你抓了许宗?”
“他身犯律法,我抓了他不应该?”
“他犯了哪条律法?”
赵盈倏尔笑起来。
她沉默,薛闲亭会了意:“先生学富五车,饱读诗书,也曾入朝,是要出将入相之人,《大齐律》先生不熟吗?”
他熟,他太熟了。
先帝朝他于翰林院数月,再研《大齐律》时,曾觉几处不妥,及至于先帝钦点他入部,他平步青云,在太极殿上上折直谏,先帝信重他,将那几条律法依他后来所说,一一修改。
他怎么会不熟《大齐律》。
“关氏本是无辜之人,赵荣禄更是矫诏,许宗救下她,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何来触犯《大齐律》?”
他一心所系,果然都是关氏。
赵盈心里越发有了底气。
人是不能有软肋的。
再一身傲骨的人,有了软肋,被人拿住,就什么也不是了。
“据我所知道的,许宗救人的时候,并不知荣禄姑母是矫诏要毒杀关姑娘,所以他就是在抗旨,是欺君!”赵盈脸上笑意尽数褪去,“余下数罪,先生帮扶许宗二十三年,应该比我知道的还要多。
先生今日是打算这样和我探讨,许宗究竟有没有触犯《大齐律》吗?”
宋子安是真的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这可是玉堂琴啊!
他年幼时听闻玉堂琴此人,在整个青葱年少的岁月里,将玉堂琴奉为人生目标。
先帝朝时天下便有过传言,生子当如白堂琴。
那是何等意气风发之人。
即便他后来枉顾律法,手刃当朝公主,宋子安都觉得,一怒冲冠为红颜的玉堂琴才是真正有血有肉的一个人。
他曾惋惜,自己出生太晚,没机会一睹玉堂琴风采。
但今天,玉堂琴就站在他的面前,一番巧言诡辩,却打破了他心中所有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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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此踏进玉堂琴的茅草屋,赵盈的心境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小胖子对她的敌意很大,玉堂琴也没叫他在这儿待着,进了门,就打发他出去了。
众人甫落座,玉堂琴尚未开口,赵盈冷冰冰问道:“当年先生手刃荣禄姑母,是因为知道她矫诏下旨,还是单纯因你觉得关姑娘之死最根源处是她?”
玉堂琴微惊。
从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即便是先帝,都没有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