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冲着周衍说的。
薛闲亭拧眉,但看她心情实在不好,也没有再追上去。
周衍颔首算是同他做了礼,真就随着赵盈登了车。
其实他有自己的小软轿,但何时能登公主车架他早摸了个一清二楚。
高辕马车车辙滚动,缓缓驶离宣华门。
车内周衍不时望向赵盈,眼神中全是担忧。
赵盈揉了把眉心:“担心什么?”
“徐将军没有写信告知殿下,是不想让殿下替他担心,殿下您……”
“我没事,我也早就想到了。”
另一个早就向导此事的人是杜知邑。
她虽从未入军中,却也是读过兵法的人。
秦况华在南境带兵五六年的时间,徐冽若是装出的受伤样儿,必定瞒不过他。
她飞鸽传书要徐冽延迟回京之期,徐冽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便是如目下这般。
周衍抿紧了唇角,看她仍是闷闷不乐的模样,想了须臾,还是劝她:“徐将军既是做局,便一定会有分寸,不会真的把自己置于险境之中,殿下也不要为此事自责,若是徐将军知道,一定也不希望殿下为此而自责的。”
赵盈唇角往上扬了扬:“我有什么好自责的?这本就是我叫他干的事。”
她又做回了那个嘴硬心软,面冷心热的大公主。
周衍讪讪的收了声,什么都没再劝。
这时候多说无益,劝的再多,徐冽负伤是事实,殿下心里总会别扭。
“奉功,你去一趟孙其府上,带孙长仲到司隶院来见我。”
周衍眉心一跳:“殿下要做什么?”
她横眼看过去:“怕我心里不痛快,要找人撒气?”
周衍无话,她收回目光,余光里全是冷意:“不至于。”
不过多多少少,也有这个原因的。
孙长仲这事儿本可以再等一等。
所谓放长线钓大鱼不外如是。
既晓得他有心自毁门庭,其实她什么都不用干,早晚有孙其焦头烂额的那天。
但她现在不想叫这些人好过了。
·
周衍突然出现在侍郎府外,门上当值的小厮也吃了一惊的。
他是赵盈身边的心腹,如今京城中谁不知道呢?
连七岁稚童都知道大公主文得周衍,武得徐冽,何况他们。
但周衍身份又摆在那儿,他们也不敢怠慢。
一直到进府传话的小厮匆匆跑出来,身后跟着缓步而来的孙长明,周衍脸上的笑意分毫未减。
孙长明今年也不到三十,和孙长仲比起来面相的确更稳重一些。
自从孙其被昭宁帝“责”了之后,他也一连数日在衙门里告了假,就没去当差。
原本平息了几日,可孙长仲又溜出府去惹是生非,他心烦,越发懒得去衙门里听那些人的闲言碎语,索性一直待在家里看着孙长仲。
不过这京城里嘛,谁还没有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呢?
且南境大捷是大喜事,徐冽负伤滞留南境暂不回京也很早传开,是以孙长明也是知道的。
他同周衍见了官礼:“周大人是有事吗?”
看似客气,实则态度生硬。
若按正礼来说,周衍如今身上挂的是三品衔,又是实职官,登门来访,自然该孙其这个工部侍郎亲迎。
孙长明入朝供职也不过是个六品,到周衍面前还说不上话。
周衍也不为这个着恼,但这个客气他自然也没回给孙长明。
他身上的朝服都没换下来,负手立于侍郎府匾额之下,噙着笑叫小孙大人:“殿下叫我来请府上三公子到司隶院走一趟。”
孙长明眼角猛然一抽:“周大人是说我三弟?”
“我刚才说的不够清楚吗?”周衍反问回去。
赵盈希望他在外是有骨气的,至少不坠了司隶院名头。
起初他是真办不到,毕竟在顺天府做了快五年的推官,学的都是些看人下菜碟的本事。
既没出身又没地位,平日里见的哪一个不是贵人?他对着谁也不敢真把腰杆子挺直了,所见有不公不平之事,也没有年少读书时的心气儿去揭发,更别说真不卑不亢的对待朝中重臣与世家子弟。
不过在司隶院待了这么久,头前徐冽和李重之二人又不知帮了他多少,现如今周衍身上也有了些三品司隶监的气势。
孙长明下意识退了半步:“不知我三弟犯了什么事,竟劳动周大人亲自来侍郎府拿人呢?”
他话说的够委婉,但警告的意思也还是表达得一清二楚。
周衍并没回答他这个问题。
来孙府的路上他反复想了很多次。
殿下说的话不多,只让他亲自到孙家来带人回去。
他自己是明白的,这是殿下私下里要见孙长仲,而非是以司隶令的身份调查什么。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