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的是尊贵体面吗?”
赵承衍唇角渐次扬起来:“沈殿臣和姜承德不发一言,不是因为此事于康宁伯府而言是莫大荣耀,只是因为康宁伯府日渐式微,于朝堂中也没有早几辈人那样风光,对他们没什么用处,所以他们才三缄其口,默认此事是再好不过的选择而已。
皇兄心里比谁都清楚,非要臣弟说得这么直白不可?”
“你放肆!”昭宁帝手臂抬了一下,似乎是要摔什么东西的样子,不过动作是临时收住的。
赵承衍嗤了声。
声音虽然低,可这殿中空旷,他再压低声音也还是能传入昭宁帝耳中。
他自己分明也知道,根本就是不怕。
“我今日进宫是为皇兄分忧解难而来,不是给皇兄添堵的。”
赵承衍面不改色,脊背挺的更直。
昭宁帝还能看见他轻抚袖口的动作,一时想起赵盈,脸色更难看了些。
赵承衍见他不说话,也没迟疑,更没等他开口:“我有个更合适的人选,至少比杜知邑合适,皇兄不想听听看吗?”
昭宁帝点着御前还是不说话,赵承衍却会意:“常恩王赵乃明,皇兄都快把这孩子给忘了吧?”
他果然见昭宁帝面色一顿,心里就有了数。
事实上他也快把这个人给忘了的——常恩王本不该是常恩王。
昭宁帝杀伐果决那些年间,把手足兄弟屠戮殆尽,留下来的一只手数的过来,连叔伯也没放过。
永王一脉就是那时绝了嗣,王爵自然也就无人承继。
其余诸王皆有说法,或是心生谋逆,或是附逆成奸,再不然也能罗列出大小罪状十几条,总之褫夺王爵,获罪下狱,千刀万剐都没人说得出什么,至多背地里感慨一句昭宁帝雷霆手段,心狠手毒。
只有永王——永王是先帝五弟,虽非一母同胞,但他母妃尊贵,子凭母贵,昔年除先帝外,诸子之中便以他为最贵重。
及至先帝御极,册为永王,那是个只知享乐人间的富贵人,对朝堂党政一概不上心,封王当年便自请往封地而去,又不要任何权柄。
先帝准许后,他便携家眷长住彭城,此后除去年节,再未曾返京。
虽是个封地王,可封地彭城一切政务他又全都不管,去了有年,连王府属官也一并撵回京城了,甚至还给先帝写过奏折,请吏部重新安置那些人,说他的王府不需要这些闲人来多事。
可等到昭宁帝坐皇位,永王成了无辜受牵连的,他放心不下任何一个叔伯,便以附逆罪将永王府上下四百余口尽数诛杀。
又二年,也不知是不是午夜梦回时先帝与永王皆要他赎罪,总之他动了那根筋,从淮阳郡主膝下过继了个儿子到永王一脉,又不愿再叫那孩子袭永王爵位,便重新册为常恩王,仍旧打发到了封地彭城。
到如今,赵乃明也该有二十一岁的年纪。
“两年前淮阳郡主曾进宫求母后为常恩王的婚事做主,母后推了她,她后来求到清宁殿中,皇兄说会上心,可之后朝中事多,加上皇兄根本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便又搁置,一拖两年。”
赵承衍下巴挑起,对上昭宁帝:“淮阳郡主是个机敏之人,再未开过这个口,现如今常恩王年二十有一,身边除了从小伺候他的几个丫头之外,王府中连个侧妃都没有。
他是皇族子嗣,永王一脉,论出身自比杜知邑更尊贵,论别的——康宁伯府好歹还能为朝廷进献银钱,常恩王府却仅得朝廷供养,相比之下,难道不该赵乃明为朝廷尽一份力,娶了柔然公主吗?”
他说来头头是道,可昭宁帝原本的盘算,就不在于此。
他不信赵承衍不清楚。
昭宁帝咬着后槽牙:“朕若一定要杜知邑尚柔然公主呢?”
赵承衍哦了声,把视线收回来:“也无不可,之后皇兄点杜知邑入朝做实职官,他既做了实职官,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每日只到衙门点卯再不过问别的事。
是以他手上那些买卖也就不能干了。
这些产业落入谁手——他富可敌国的人,变卖出去,所有的资源都是拱手他人,他多年苦心经营就白费了。
他兄弟二人既有为朝廷进献的忠心,自然该把名下产业进献朝廷,届时交户部管理,从私产变成朝廷所辖的公产,如此一来,万事大吉,皇兄说是不是?”
“赵承衍。”昭宁帝黑着脸,沉声叫了一声。
刺骨的寒凉围绕着清宁正殿好几圈,才朝着赵承衍面门打来。
赵承衍也冷下脸来:“皇兄与柔然议和,接受了和亲使团到访,也接纳了柔然公主,虽未将她纳入后宫,可她终究要嫁入宗室,此举已经寒了边境将士的心。
若是真想借此事再侵吞康宁伯府私产,一纸诏书逼杜知邑尚敌国公主,那便是寒了朝中众臣之心。
臣弟言尽于此,皇兄大可自己再想想清楚。
您是君,臣弟只能进言,不能强逼,这敌国公主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