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雍一双眼终于肯挪动半寸,朝她看去。
她笑着:“本来是才回城,崔姐姐坐在我的马车上,我和表姐就先把她送回侯府来了,表哥既然在这里,不如跟崔姐姐进府,也到侯爷和夫人跟前去见个礼,有什么话回过长辈再说,我送表姐家去。”
宋怀雍知道她意思,说了声好。
崔晚照也不留人,转过身来目送她二人登车,又见马车驶远,直到一路出了侯府所在长街,之后再看不见,她崔垂首叫宋怀雍:“先进府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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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冽带了杜知邑的信在司隶院等人,估摸着时辰该从玉安观回城的。
青天白日,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方便到府衙门口去等赵盈回来,所以派了人到府衙门口等着,周衍这会儿倒陪着他坐在三堂里。
赵盈带了宋乐仪一起回来,徐冽提步要出门的脚步立时顿住了。
周衍站在他左手边,狐疑问道:“徐将军?”
徐冽揉眉,放在袖口的信有了千斤重量:“殿下心情应该不错。”
前言不搭后语,莫名其妙丢出这么一句。
周衍愣怔须臾就明白过来,嗨呀一声叹口气:“殿下经历的事情多了,其实心志坚定,不似寻常女孩儿……”
他突然收声是因为徐冽冷冰冰的眼神朝他丢过来。
周衍觉得如果眼神能杀人,他应该在徐冽手上死过千百次。
他说的是实话,只是徐冽不爱听。
徐冽和殿下之间的关系,横竖也不是他有资格插嘴的。
但他就是觉得徐冽自南境归来,时常蝎蝎螫螫,不似从前那样坦然,这并不一定是好事。
他从前也总是小心谨慎,自知那样不好,才强逼着自己慢慢改了的。
徐冽现在和他初到殿下身边时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衍挑眉:“徐将军不爱听这个,但事实便是如此。杜三公子送来的信,将军是打算扣下不提?
惠王和常恩王殿下在往福建途中相继病倒,杜三公子说事情或许蹊跷,所以之前才会飞鸽传书回京。
殿下心情不好,到玉安观去住了三天,今日带着宋大姑娘一起回府,将军晓得殿下散了心,我也晓得。
可将军若擅自扣下杜三公子这封信,我觉得不妥。”
当然不妥,用不着他说。
徐冽的眼神还是冰冷。
他对周衍本人并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
在暗处护卫殿下时,他人每天都在司隶院中,接触最多的就是周衍。
这个人不错,心性纯善,这话他同殿下也讲过。
他自己有些别的心思,周衍未必看不出,揣着明白装糊涂,还要拿这话来劝,真让人不爽。
周衍就是太正了,正到甚至很难让人觉得他是在端着。
徐冽深吸口气,终于提步出门,等长腿迈出去步,下了台阶,听见身后周衍跟上来的动静,稍顿身形后:“我没你想的那么糊涂。”
于是赵盈见到他二人那会儿,徐冽还是完全黑着脸的。
她和宋乐仪对视一眼,拍了拍宋乐仪手背。
宋乐仪近来不大待见徐冽是事实——这事儿说起来怪得很,早前她心里不这样想。
就是从知道徐冽对她的心意,甚至有过那么两三次逾越,同她赌气,那之后宋乐仪就不大待见徐冽了。
若是在司隶院遇见,哪怕是有正事儿,也总忍不住挤兑两句。
徐冽是不会跟她拌嘴的,叫她呲嗒了只能受着。
赵盈见识过两次后,就尽可能避免二人的接触。
徐冽应该是有要紧事,而且他这种脸色,要么是事情不好,要么是方才跟周衍起了些争执。
于是她转头叫表姐:“你先回后宅院吧,叫挥春吩咐人去买云片糕,后半晌我陪你下棋。”
宋乐仪一撇嘴,横了徐冽一眼,说了声好,倒没驳赵盈,领了丫头转头就走。
赵盈是等她走远之后,才问周衍的:“你们两个刚才发生口角?”
周衍连连摇头:“臣怎么会同徐将军逞口舌之争,并没有这回事。”
可徐冽的神色分明不是这样。
赵盈也懒得再问,只问他:“你怎么这时辰到司隶院来?”
“知道殿下今日回城,一早来等的。”徐冽退了小半步,和赵盈保持着一定距离,一面说,一面从袖口取了杜知邑的那封信出来。
信封都没拆,他双手奉上。
赵盈接过来,看着火漆封严的地方,眯了眯眼:“什么时候拿到的?”
“昨夜里,钱掌柜入夜后送到我府上的。”徐冽侧身先把路给让开,“殿下不在城中,我只好一大清早到司隶院来等。”
来就来吧,横竖普天之下都没人不知徐冽是她的人了,就算身领官衔,往来司隶院也不算惹人注目。
赵盈提步往三堂正间步去,等进了门,往主位太师椅落座,才动手拆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