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知邑蹙拢眉心,隐隐明白了赵乃明的意思:“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其实再过个十几二十年,王爷回头来看现在的这些事,还不是一笑置之吗?”
“你说得对,世易时移,没有什么是一定过不去的。”赵乃明环在胸前的双手摊开来,朝杜知邑要石子。
杜知邑递了两颗过去,他朝着冰面砸去,无事发生。
二人对视,各自笑起来。
“你认为赵澈信了你的鬼话吗。”
“我认为他没有。”
赵乃明笑声越发大起来:“所以我才说,永嘉是在给自己招惹麻烦。
而且当初永嘉传递这样的信息给你时,我已经无力反驳。
她远在京城,一来一去要数日,她也未必听我的劝。”
他从没说过这些话,不过杜知邑一早就知道。
赵乃明始终认为此事大可不必,事情发生之后才老是这样的态度。
只是现在说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杜知邑抿了抿唇角:“那又怎么样呢?有件事王爷说的对,这就好比雁过无痕,谁又能寻到蛛丝马迹来证明是有人故意坑害?
就算有人起了疑心,最该被怀疑的也是安王和瑞王。
既得利益者并不是公主。
毕竟往福建去的路上,王爷不是就被人投过一次毒了吗?”
风波重重
赵乃明他们在福建省内走走停停,一连数日也没走出十里地。
六百里加急的奏本,却先抵京了。
年后复朝本来大家每天上朝都还是高高兴兴的,毕竟才过了节,就算从前有什么仇结什么怨,好像过了个年也都淡忘了,只要不是你死我亡的矛盾,并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可这日太极殿上,气氛凝重到无人敢大口喘气。
连沈殿臣都屏气凝神,恨不得退到众臣工最后去,干脆别叫昭宁帝看见他,想起他。
是因为姜承德于金殿之上语出惊人,御前直奏,奏的是远在凉州的皇长子安王赵清多年来与福建官场里外勾结,当年福建官员侵吞修河款,便有一大半的银子是入了彼时的孔家,而这笔银子又被孔如勉以各种各样的由头进献给孔氏一部分,留给赵清一部分。
直到孔家出事被抄查,那笔帐是烂账,他曾近无意中看过两眼,没当回事。
福建出事之后,他突然想起孔家的烂账,多方查探之下,才得出这样的结论——
且他不是空口无凭,红口白牙翻说而已。
安王妃王氏的亲娘舅曾任福建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福建三司之中,涉案官员拢共不过五人,其中就有他。
钦差行专擅之权,人是已经被问斩的,但有赵乃明和杜知邑早前送回京城的奏本为凭,有据可查。
这是确凿的。
而且他言辞凿凿,说有人证。
至于是什么样的人证,自是不会提到金殿来审来问。
昭宁帝本来就是个疑心病重的人,经福建一案,闫达明为罪魁,便就越发令他近乎对所有人失去信任,也失去耐心。
这其中当然包括赵清兄弟。
何况赵清为什么匆匆封王、成婚、离京,这都是一年之内发生的事,没有人会忘记。
赫赫扬扬的国公府,一夜之间大厦倾颓,那本来就是触及天子底线的事,事同谋逆。
姜承德是算准了人心,更算准了帝王心意。
纵使昭宁帝会怀疑他是为赵澄铺路,但他金殿首告,就是没打算给自己留什么退路。
如果事情查证一番,是他诬告,对他而言,没好果子吃,还会连累宫里的姜夫人和赵澄。
天子权衡再三,本就会对他今日这番言辞更愿意试着去查证的。
案子交归刑部,司隶院头前那么喜欢冒尖,这回也不出头了,更不往身上揽事儿了。
昭宁帝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偏偏话说的就没几个字。
散朝之后人心惶惶,有人想凑上去从姜承德那儿探听些什么消息出来,畏畏缩缩又不敢。
严崇之出来的晚一些,快步追上去,姜承德便就放满了脚步:“我现在就可以跟严大人回刑部去。”
他面色微沉。
其实很想问问,到底是图什么。
这种事本可以入清宁殿私下回禀,昭宁帝再传他觐见,无论是要查,还是要审,大可不必闹的这般人尽皆知,私下里调查清楚,要是闹剧一场,于安王没什么损害,对姜承德自己也不会有太大的坏处。
哪怕是真的,昭宁帝要处置起来也还有余地。
现在闹大了,那就什么余地也没有了。
只是话到嘴边,严崇之自己就先收住了。
这不就是姜承德才会做的事,有什么可问的。
随便换个人,都不会这样激进。
情况大概就是如他所想那般,一切悄悄进行了。
他视线绕过姜承德,看见了不远处的赵盈,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