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党争是谁都避免不了的,然而封平不希望他在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中再添上一笔。
安王和福建勾结的案子,暂且不论真假,只要闹出来,就总有一场“厮杀”。
他希望的是瑞王党与之争个你死我活,内斗起来,最好的结果是两败俱伤,如此一来赵澈姐弟二人便能坐收渔利。
这小太监着实不简单。
不过与其说是宋贵嫔生前替赵盈赵澈姐弟俩积攒的福缘,倒不如说她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严崇之点着桌案,一递一下,发出的声音总是沉闷的,落在人心头,每一下都似重重砸下去。
封平没了后话,好半晌,严崇之站起身来,他抬头去看,严崇之面无表情,冷冷扫他一眼,随后叮嘱一旁主簿:“剩下的你问问清楚,安王如何勾结福建,这些年的具体细节,让他如实交代之后,就把人放回去。”
那主簿又吃一惊:“放回去?”
严崇之再没看他:“封平是证人,不是犯人,他到刑部是首告安王,没道理把人扣押在刑部大牢里。不过——”
他背过身,目光又定格在封平身上:“此案未结之前,你不得擅自离京,刑部若有传唤,你要随传随到,知道吗?
私下里若要见什么人,最好也先到刑部来告诉一声,以免在案情尚未查清之前,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封平垂首说知道,掩藏起来的表情却是嘲弄的。
自没有什么误会,也不可能会有任何的误会。
·
严崇之会找上门来,本就在赵盈的意料之中。
而且就算他不来,她也是要派人到刑部去找他来的。
二人看似结成一党,可严崇之从来也没拿赵盈做主君看待。
入了司隶院三堂中,见了人,规规矩矩见礼,客客气气回话,唯独没有那份本该有的亲厚。
赵盈不以为意,听他絮絮叨叨说完那些她早就知道的话,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竟是这样,如此说来,竟是母妃生前结下的一段善缘。
这个小太监——是叫封平对吧?
这个封平入宫十几年的时间,还能秉持着一颗赤子之心,对母妃十几年前的随手搭救心怀感恩,也算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了。”
严崇之见状皱眉又眯眼的:“殿下从前在宫里,对封平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你让我见他一面,我八成说我见过他,脸熟。他跟在大皇兄身边近身伺候,宫中行走,总能见着。
可你要跟我说有个小太监叫封平,你认不认得,那我确实没印象,也不认识。”
赵盈把两手一摊,在严崇之再问话之前,先发制人,扬声反问:“严尚书该不是怀疑,封平是我安排的人吧?”
严崇之的沉默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赵盈啧声,笑意不减:“那我该说你太小看我,还是太高估我呢?
我要栽赃赵清,用得着处心积虑提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到你刑部去告发?
我要栽赃赵清,也不至于去跟姜承德联手吧?
咱们不妨明人不说暗话,我晓得你心知肚明,肃国公府是怎么倒的,你心里真没数?”
严崇之一时哑口无言。
那正是赵盈最得意的杰作。
也是,对付赫赫扬扬的肃国公府她也没有手下留情,更没想着和什么人联手一起。
现如今剩下安王只身一人,可谓孤立无援,远走凉州,难道她反而要跟姜承德去联手吗?
严崇之抿唇:“那许是臣太多心了。不过臣在刑部多年,干了半辈子的刑名,乍然遇上此案,确实是——”
“行了。”赵盈收起笑容,抬手打断他后话,“严尚书持身中正,向来是秉公办案,我是知道的,随口一说,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不过此案你刑部既然要着手调查,不妨私下里再帮我调查一件事。”
她说私下里,严崇之眼皮就突突的跳:“殿下有什么事是要动用刑部人手,私下里调查的?”
他特意咬重私下里,赵盈掀了眼皮扫量去:“惠王返京途中,于福建一带遇大雨山崩,马车被埋,现在的情况是,他的腿大抵是废了,下半辈子不良于行,落下个残疾在身。”
赵盈是把严崇之的惊讶与错愕尽收眼底的,心下生出些厌倦,压了压:“我怀疑这件事另有隐情,但是父皇现在没有宣之于众,一则是顾着我的心情,二则是怕一旦闹开,总会传到未央宫去,太后在病中,身上不好,受不得这样的刺激。”
严崇之开口的时候,喉咙还有些发紧,连声音都带着几不可察的涩意:“怎么会这样……”
“是天灾还是人祸,只有调查过后才知道。”赵盈的眼神又变得冰冷起来,“严尚书,我刚听闻此事,比你还要难受,到现在为止,我想到澈儿那条腿,心口都还会发紧,所以不要在我面前做这幅样子——
你们没有人,比我更心疼我。”
严崇之闻言拧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