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去拿云片糕,宋怀雍就顺势把整个碟子往她面前推。
她脸上才有了笑意:“叫宋雪真进宫去给太后请个安,侍个疾,这事儿还愁办不成啊?”
宋怀雍拧眉:“历来后宫不得干政,这如何行得通?”
“这哪里是干政?”赵盈扬声反问。
“这些年太后心里两块儿病,一是皇叔不娶,二是小舅舅外放,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一片云片糕下了肚,赵盈觉得有些腻过了头,皱了下眉不肯再吃第二片,拍了拍手又继续说,“她心疼小舅舅,喜欢小舅舅。
宋家的晚辈里,真正得太后欢心的也就是小舅舅和云嘉表哥,再算上一个宋雪真。
现如今云嘉表哥官运亨通,宋雪真的婚事也眼看着有了着落,她唯一放不下的就只剩下小舅舅。
这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担心,怎么是干政?”
更何况干政之事宋太后也没少干。
早年间为她母亲的事情,群臣还主动请了宋太后干政,甚至想叫她垂帘听政呢。
现在倒来说什么不得干政的话,岂不是好笑?
赵盈嗤了声:“他们国公府教孩子,一贯死板的很,朝堂事宋雪真大抵无从得知,叫姚玉明约着她去逛趟街,随口告诉她就是了。
反正姚玉明一向都是个大嘴巴,她知道的事儿就没有不往外传的,大大咧咧的性子什么都敢说,什么主意都敢出。
况且小舅舅没有往扬州府去之前,对她也不错。”
“可是……”宋怀雍另有为难之处。
赵盈挑眉:“表哥是怕宋雪真回头受罚?”
他重重点头:“这不是无辜受牵连吗?”
赵盈撇撇嘴:“人家是骨肉至亲,难道为她在太后面前多两句嘴就打死她吗?真挨了责罚,宫里也有太后给她撑着腰,国公夫人也向着她多些。
再说了,你当国公府就真的不想趁机把宋子安弄回京来吗?”
谁有那么大公无私的心啊。
宋太后缠绵病榻好几个月,保不齐哪天就撒手去了。
国公府底下的孩子不争气,直到孙子辈才培养出一个宋云嘉。
他们家除了凭着祖上功劳外,这么多年在京城无人敢惹,还不是靠着宋太后吗?
昭宁帝是个翻脸不认人的主儿,什么祖宗功劳,那刘家孔家还不是说杀就杀,说贬就贬。
宋云嘉到底还年轻,且得在朝中熬资历。
先头宋太后要给她招驸马,国公府那样看不上她母亲,不是也没拒了这事,还是放了宋云嘉进宫去见她。
如此用心,有什么不明白的。
沽名钓誉的伪君子罢了。
宋怀雍一时无话,赵盈见状便索性把话挑明了同他说:“吏部的人上折奏请,那是吏部分内的事。
刑部侍郎反对,沈殿臣和姜承德支持他,那是朝廷里党争的事。
国公府不插手,不参言,端的是一番置身事外的姿态,是为了叫世人瞧一瞧他们宋家的清高,心里还不定怎么盼着宋子安出任这个刑部尚书呢。”
她一面说着,眼珠子滚着,分明是翻了个白眼的:“他们国公府那样厉害能干,从老国公爷起,到如今,历经三朝,封官最高也不过是个三品,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刑部尚书,位高权重。
表哥可别忘了,宋子安是有功名在身的人。
他幼时聪颖,他爹如何精心栽培,他虽未被点中庶吉士,但破例放他去了翰林院。
所以到宋云嘉时,国公府不是才卯足了劲儿要他去考取功名,一次不中便再来一次吗?
他如今封了官,都还打算接着再考,非要中个庶吉士不可。
为的是什么,这就是国公府的清高?”
宋怀雍脸色也冷了冷。
宋子安有翰林出身的履历,如今做刑部尚书,将来就有资格入内阁。
姜承德罢出内阁后空出的那把交椅,到现在还没有人递补上去。
放眼朝廷六部,严崇之死了,父亲没有庶吉士的出身,没有翰林的清贵——
他深吸口气:“怪不得你要这时候把宋子安弄回京城来。”
其实也不是。
严崇之如果乖一点,听话一点,她不会起心思非要他的命不可。
舅舅说那是个纯正之臣,她如何不知?
他只要做他该做的,别当她的绊脚石,她也很愿意在事成之后重用严崇之,且她也确实需要朝中有这样的人在。
只是可惜了。
严崇之自己不惜命,她也没那个福气得一个纯正之臣。
他不死,早晚会咬上她。
戏做的够足之后,这场戏也总要结束。
严崇之是不会配合她的,她自己摆出姿态来就不能再自己寻了台阶走下来,那就只能拿他的命来结束这一切。
再想要提调宋子安回京,不过都是做出这些决定之后顺势为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