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盈倏尔笑了:“你回清宁殿当差吧,我自己走走。”
李寂什么都听她的,便不会忤逆她意思。
赵盈想着孙符是个人精,昭宁帝也不知如何防备着她,便又叮嘱李寂:“你师傅要是问起,你便说临近慈仁殿,我想起惠王腿伤,又伤心难以自持,恐见了惠王越发招惹他难过,便一个人到御花园散散心去,不叫你跟着,打发了你回去,旁的也不用多说什么,他精明的很,不会追问你。”
李寂又说好,就再也没跟上赵盈的脚步。
这时辰金轮已高悬,今日日头绝算不上毒辣,温和的阳光洒落下来,打在人身上最是暖洋洋。
那位殿下今岁十五,背影却似老妪——李寂被这样的念头吓了一跳。
若给殿下知晓,他恐怕死无全尸。
莫名的,他便是觉得,殿下的心是孤寂的。
无人与她相伴为伍。
这条宫道那样长,她一个人,拖长一地剪影,走在宫墙之下。
红砖碧瓦映衬着,她本该多姿多彩的人生,不知从何时起只剩下了一种颜色——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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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吉的事真要拟定也不多难,他在凉州多年,除去每年回京述职之外,也不得召见。
不拘寻个什么由头,传召他回京就是了。
如今三月里,他原本也就该是四月与十月各回京一次来述职,偶尔提前,并没什么值得怀疑。
赵清在京城出了事,他固然害怕,但是京中传旨,召他回京,他若拖延不回,反而是心虚坏事。
这些都是宋昭阳说给赵盈的。
其实是一件高兴事都没有。
原本宋怀雍和崔晚照的婚事是最该喜庆热闹一场,叫众人都换换心情,偏宋太后一去,又行国丧,婚事只能暂且搁置。
结果也没人晓得昭宁帝怎么想的——早朝的时候,他大手一挥,给赵乃明和唐苏合思赐了婚。
婚期是礼部早就定下来的。
当初柔然派遣使团入齐,为和亲而来,礼部就已经着手准备大婚事宜。
大吉之日选了三个,一个在五月,一个在八月,还有一个赵盈记得是在次年的七月,上上大吉,只是时间太久,未眠夜长梦多,昭宁帝给否决了。
现在要赐婚,婚期也只能选在八月,国丧终究还是要考虑进去的。
但明明可以等到那个时候再赐婚的——
唐苏合思在京城待的久了,对这些中原礼数有了不少了解。
赐婚的旨意下来,她自然欢喜,内府司也送了不知多少珍宝到四方馆去。
她挑挑拣拣,寻了顶好的,带去跟赵盈和宋乐仪分享。
赵盈对这些没什么感觉,宋乐仪是一贯就不喜欢穿金戴银,她是好心要分享好东西,二人不愿扫她的兴,也就随手挑了两样。
她就是孩子心性,坐下没一刻,张口就问赵盈:“中原人说守孝,太后丧期不久,前阵子我还沮丧了一场,想着不知到何时才能得你们大齐皇帝的赐婚,可是怎么突然就赐了婚呢?”
她小脑袋歪了歪:“我们柔然也有国丧,不过不是这样的说法,国丧期间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我也了解了好多的。
太后娘娘是常恩王爷的长辈,婚期尽管定在八月,那时候是出了国丧,但现在赐婚做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昭宁帝心里在想什么。
婚是他赐的,没有人能挑赵乃明的不是。
何况昭宁帝说的很清楚,于常恩王府而言,是双喜临门,永王在天之灵,也会倍感欣慰,赵乃明总算是长大成人,既为朝廷立了大功,又成家娶妻。
都说成家立业,他是立业之后即刻成家,如此一来,可不是双喜临门吗?
只是连唐苏合思都明白的道理,昭宁帝未免太心急了些——
送走唐苏合思,宋乐仪把她带来的东西信手放在一旁,都没再多看一眼。
赵盈笑了笑:“表姐不喜欢这些,姚玉明却最爱穿金戴银,回头都给她送去。”
宋乐仪是没心思与她玩笑的:“元元,皇上现在赐婚,是为了抬举常恩王。
可是赵澈是在他和杜知邑的看顾下受伤的,断了腿,胡泰都说治不好。
这些天他性情大变,连我在宫外都有所耳闻,据说慈仁殿里近身伺候他的小宫娥,已经被他吩咐人活活打死了五个。
皇上就算不责罚常恩王,也不该如此恩典,国丧期间要凭他福建之功给他赐婚——元元,父亲说恐怕皇上有心要你离朝,你怎么一点不知道着急呢?”
赵盈端茶盏的手顿了一瞬,也仅仅一瞬而已:“他想让我离开朝堂,我就一定要离开吗?”
朝堂是天子的朝堂,天下也是天子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