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臣……”
“你想跟孤说什么?”
赵盈眼底的嫌恶再不加掩饰,冷声打断沈明仁:“是打算说说你的情深似海,要孤宽恕你,还是说说你的狼子野心,要孤给你一场痛快?”
外室
赵盈一副要同他明人不说暗话的架势,沈明仁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自己是在何处得知赵盈至此,要她才一上位,就想要了他的性命。
亦或者,她并不厌恶他,只是冲着沈家而来?
沈明仁许久不这样跪人,司隶院大堂上的地砖更与别处不同,是赵盈特意叫内府司寻了来交给工部的,阴寒至极,人跪在上头更加受不住。
冰冷刺骨,膝盖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既然支走徐冽和周衍,沈明仁也就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不敢说不能问的了。
他双手垂放在膝盖上,轻揉了两把,人在笑,声却沉闷:“公主为什么这么想要置臣于死地呢?”
平平淡淡问完一句,沈明仁眉眼弯弯抬起头来。
赵盈记忆里的沈明仁,就是这个样子的。
前世未嫁时初次遇他,在太液池边上,惠风和畅的日子里,阳光也正好。
那天沈明仁身上一席绛紫常服,精美的刺绣上全都辅以金银线,他整个人都在发着光,耀眼且明朗。
好看的郎君她实在见过不少,沈明仁这般的,她头一遭遇见。
嫁给他之后,他朝中再忙再累,回了家也都是笑脸。
情到浓时,一口一个“我的公主”,她每每听来,都是别样滋味。
那时候又怎么想过,明朗少年最爱笑的那张脸上,藏着的是这世上最龌龊肮脏的一颗心呢?
赵盈摇了摇头:“你觉得孤何以想要你死呢?”
他的确是聪明人。
赵盈也压根儿就没想要瞒过他。
自从沈明仁跟赵澈搭上关系后,她嘱咐过杜知邑,要格外留意沈明仁的一举一动,他既同赵澈过从甚密,赵澈后来每回出宫,或明着登门,或暗里在别处约见,实际上都没能逃过杜知邑的眼。
哪怕是杜知邑跟着一块儿去福建那几个月,沈明仁的身边也有人紧盯着。
所以她确实是很好奇,沈明仁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和自信,还敢问她这样的问题。
暗娼门子他去过,姜府私下里也走动过。
从赵婉到姜幼烟,沈明仁也可谓是广撒网,坐等鱼儿上钩了。
真是不要脸。
沈明仁抿进了唇角,仔细思考着赵盈的问题:“过去一年多的时间,臣或许偶有唐突冲撞之处,可也皆因臣心中只公主一个,失态失礼之处,臣也曾告罪,也因此而……”
“沈明仁。”赵盈眼皮往下压了压,“京西大柳树街你养了什么人,要孤提醒你吗?”
“你怎么会——”
沈明仁断断是没有想到赵盈知晓此事的,震惊之余,面上更闪过慌乱。
这件事原也不是今生才发生的。
前世沈明仁就一早在京西大柳树街上了个女人,一个极漂亮的女人。
不过他瞒的特别好,把那女人藏得也好。
以至于她下嫁之前,连宋太后和昭宁帝都未曾察觉半分。
成婚数月,他即便是休沐日外出,也鲜少有晚归的时候,是以她从没有起过疑心。
是成婚半年,赵澈同她说,阿姐,你知不知道驸马在大柳树街养了个外室。
那时候沈明仁已经把那女人养了长达四年之久。
后来沈明仁是怎么说的来着?
赵盈想起来面色就发冷。
他说白氏孤苦无依,是他在老家时候就认识的姑娘,家道中落,自幼与他相识,彼时他在老家无人照拂,更没有人把他当主子看待,是白氏支持他,鼓励他,他寒窗苦读,才有了后来出人头地的日子。
被沈殿臣接回京之后,不敢张扬,唯恐惹沈殿臣不快。
一直等到他地位稳固,才敢派人到老家寻访,这才知白氏家中遭贼,她早不知所踪。
再往后头,便是千里寻亲的投奔戏码了。
白氏跋山涉水的找到京城,没敢登内阁首辅的家门,在沈府外不知蹲守了多久,才终于寻着一个四下无人,能与沈明仁单独说上两句后的机会。
打那时候起,沈明仁就下了决心要把白氏养在身边。
他还没成家,高门大户里的嫡子成婚之前先养外室是家族中绝不容许的,更何况沈殿臣对他寄予厚望,本就希望他能尚主,为沈家延续荣耀。
既然是要尚主,就更不能沾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故而沈明仁是一直瞒着家里的。
给白氏置办外室宅院的银子,也是他多年来积攒下来的体己钱,还有他当初被沈殿臣接回京后,为了安抚弥补,给了他几样他母亲生前之物。
他为了养白氏,甚至将他母亲遗物拿去典当换银子。
可真是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