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对妻子问道:
“我今天回来,看家里的仆人都在,你是没有派仆人去东河村吗?”
妻子叹了口气:
“伊已经十二了,要先相看人家,哪里能抽的开仆人呢?”
“这个事先不急。”
周户曹手指在案几上敲了敲,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给伊收拾出来衣裳被褥,让她去东河村学些庖厨的本事。”
这话一出,妻子眉宇间就有些不悦。
汉代是人力资源不足,以至于皇帝的后妃也要纺布做活,到了地方上,周户曹这种官吏人家,家人也要劳作,纺布一手好布,做的一手好饭,是能提升不少名声不假,可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女儿去黔首家学庖厨吧?
他们能会什么?
就算是那个月女,也不过是会点儿给妇人接生的本事罢了!
吹的天花乱坠,神神叨叨的,哈,巫觋能是什么好东西?
嘴上夸奖几句,还真以为她是什么人物了?
妻子制止道:
“一个会点医术的巫女,让女儿和她交道,太容易损害名声了!”
周户曹一点儿也不意外自己妻子对韩盈的看法。
事实上,他也没高看韩盈多少。
只不过是因为她那些本事,这些日子享受的好处,和心里隐隐的猜测,才如此优待于她。
“倒也不一定是巫女。”
周户曹慢慢的说出来了自己的猜测。
“前些天那煎包你也吃过了,哪位鬼神会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祂都是饮雨露,纳天地精华。这样有章法的折腾,倒像是哪家贵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未等妻子开口,周户曹退休下来的父亲,直接反驳:
“若是有贵人经过,亭吏早就报上来了,怎么被她遇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周户曹肯定是把这些细节都想全了,才说这个理由,他立刻对父亲反问道:
“若是这个人,是个游学的学子呢?”
不等父亲继续反驳,周户曹又继续说道:
“我又未说那些王子公孙,譬如宫中侍奉的医令,家中子弟为了游学,简装出行,也未必不会发生,我们县正处要道,官道畅通,往来行商、旅人极多,谁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人?
我派人打听过,那东河村外邑刚分出来的时候甚是凄惨,说不定就引来了贵人的怜惜,看那韩婴聪慧,随便散了些钱财,又指点了些东西呢?”
不得不说,周户曹的猜测很离谱,可离谱中,又略微有那么一点可能。
古人,并不是所有的权贵高官,都视百姓为猪狗,一些思想先进的学者,也会以教化百姓、传播知识为己任,比如之前的诸子百家,那些先贤,也是在村内讲书,任由众人听讲。哪怕是后世被反复批评的孔子,也没有将知识视为禁脔,而是广开门路,教习弟子。
所以,有‘贵人’经过,教导过韩盈的猜测,还真有成立的可能。
看着豆脂,妻子犹豫起来。
若真是贵人经过,指点了这些东西,那自己女儿不学一手回来,实在是太亏了!
说起来,那煎包的滋味,甚是不错,女儿要是学会了,以后在婆家操持宴席,也能被人高看一眼。
这样想着,妻子终于同意了。
“那,就让伊去吧。”
第二天。
正在教学的韩盈,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周户曹家的惊吓。
她正教导着两个学生学习基础。
“既然要治病,那么首先我们要认识人体。”
在没有孕妇居住的土房里,韩盈坐在火炕上,架起来一块石板,开始用木棍烧成的碳笔,徒手画骷髅。
“组成我们人体的,主要分为这几类。”
“骨头、器官,肌肉,血管。”
“我们先从认识骨头开始。”
在韩盈看来,古人其实和现代人没什么两样。该封建迷信的时候迷信,要用的时候,又极为变通大胆。骷髅头这么恐怖的东西,两个姑娘一点儿都不带害怕的,甚至在韩盈画完之后,两个人还敢出言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