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这片土地上的人口实在是太多,即便再不把底层的农人当回事儿,面对户册上的数字,再想想什么人亡的秦、什么人建的国,这群天龙人,终究是知道底层人能掀起来什么样的滔天巨浪。
而给予底层人一定的安抚、让其有上升的希望,能够忍耐国家的剥削,再将其中的领导人才吸纳进统治队伍中来保持国家安稳,更好的运用基层的力量,对天龙人来说是有利无害的举动。
当然,天龙人允许底层人跻身中等,却绝不会允许中等人接近他们,有机会挑战他们的位置。
在这点特殊的情况下,韩盈所代表的底层女性反而有了新的优势,起步太低,需要给予的职位毫不起眼,若是正常的在文官系统内晋升,那她们很长时间内都不会对权贵造成威胁。
说白了,这就是古代意义上的‘中产阶级’,上升空间小还容易跌落,连鸡肋都算不上,放别人肯定不稀罕,可底层女人连个人身自主权都没有的时代,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很大的提升了。
反而是儒家,他们在夺取权势上凶猛而又快速,有他们做对比,韩盈她们看起来更加顺眼一些,用女人来挤掉些儒生的职位,减少对他们的地位的挑战,岂不美哉?
至于这样会不会引发儒家的不满和攻击……她不安分的守在儒家提出的三纲秩序中已经让对方不满了,在多点儿敌意也没关系。
就是相较于儒家明显的敌对,看似温和可以做为帮手的权贵高官乃至汉武帝本身,仍都不能投入太多的信任。
毕竟,他们都是父权的代言人,只不过前个没什么资产,所以看起来吃的更狠,后者富的流油,愿意从指缝里露出一点出来,真到了动他们利益的时候,打压起来不会比儒家弱。该有的警惕还得有,而儒家也并非永久敌对的对象,需要的时候也能一起对抗天龙人,总之,政治关系向来是复杂多变的,根据需求调整就好。
韩盈心情放松,刘彻则处于极为纠结的状态,他倒是知道对方在有机会的时候,肯定会给她手下的女医要名分,但没想到会从人口陷阱和限制官吏贪污的角度来说,甚至希望将女官吏扩大到整个官僚范围,这不是他点头底下就通过的事情。
不能推行的政策,必然要损害他这个皇帝的威信,刘彻绝不会为其担这么大的风险,他必须要在此事成功面很大且收获够高的情况下,再给予韩盈支持。
这使得刘彻开始逐字逐句的挑韩盈的毛病,女人生育少,受限于身体和子嗣的桎梏不敢多欺压农人,可反过来说,岂不是别人拿捏她也很容易?女人也容易耽于情爱,谁知道她会不会为了男人而更加变本加厉?此外,女子真的会如韩盈说的那样会只生两三个孩子?为何他见到的不是这样?还有,任用女性真的能起到安稳国家的作用吗?
一个又一个的现实问题让刘彻更加迟疑,只是这种事情问男人没用,他第二天又将韩盈拉了过来,将疑问全抛给了对方。
听完这一系列问题的韩盈:……
怎么说呢,简直就是女性刻板印象大全。
不过考虑汉武帝的身处的环境,那韩盈得说一句他挺进步的了,至少没直接用牝鸡司晨不吉利的理由否定,更没有质疑女人的执政能力,甚至他有这些疑问,本身就是在考虑任用女人的风险,潜台词就是他想用的意思。
鉴于此点,韩盈没有刺激对方的男性自尊心,只解释了,男女之间都有傻叉,女人多耽于情爱不是天生,是社会没给她生存空间,只能依靠男人,才看起来那么耽于情爱,而女人并不一定喜欢生育,不过是在夫家除了生孩子没别的价值,所以才不断的生,而后,她又稍微说了些许不太让人太恶心,诸如骨裂之类的生育后遗症。
西汉还没有到谈性色变的地步,但由于医术的不发达和女性地位偏低的缘故,男人很难了解到女人生育后遗症有多严重,更不要说皇帝,听完的刘彻沉默片刻,第一句话问的便是:
“昌亭侯可否放弃生育,过继兄弟子嗣?”
韩盈立刻拒绝道:“臣不愿。”
“女子生育死亡几率在百分之一,你怎么敢赌你不是那百分之一?”
知晓生产死亡率和后遗症的刘彻,在韩盈拒绝后不免生出了几分急躁的情绪,别的女医没什么重要的,但韩盈不一样,才华能力太高,他完全不能接受对方因为生育而死,只是强行的劝说的确会引发对方的反感,刘彻放缓了语气,徐徐诱之:
“你想实现自己的抱负,总得活着才好,若是因此而死,就算是朕想,那些女医也很难撑住,反正都是父母的血脉,你过继个孩子,既免除了生育之危,又不会伤害身体,还有人奉养,岂不是两全其美之法?”
“但那孩子不是我的血脉。”
韩盈没有多么强烈的生育意愿,最后不生也没什么,但她愿不愿意生和能不能生是两码事儿,自梳女在明清时期算的上进步,可本质上不过是女人没有被夫家吃,而是被父家兄弟子侄吃掉的结局,只不过比起来在夫家因生育而死,被典被卖的风险,父家虽然会掠夺走老时的血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