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能造成大规模减去人口的,也就是天灾,战争,疫病等缘由,哪个都不好拿来说。
寂静了好一会儿,大司农突然缓缓开口。
“这计算法子倒是有意思,我也想算算,韩尚院,如今天下耕田,不过六万万八千亩,其产量各不相同,我取中间,也就是三石来算吧,这便是二十万万石,因灾祸动乱等缘故,全国的粮产很少达到这个数,大多要去个三分之一乃至更多,算它十二万万亩,那只算吃,能养活的也不过是五千万人,约一千万户,不知,韩尚院你这多出来的一千万户,是靠什么而活呢?!
无德无智
话刚说出口,大司农心中就觉着有些不对,几分不详预感悄然涌上心头,待他看到韩盈那带着笑意的神情时,心中立刻咯噔一下。
她分明在等有人说出这样的话!
大司农心中立刻生出悔意。
田地能养活的人口数量是禁忌,这关乎着隐逸的人口、田地分配不均、国家、官吏、豪强、商人等对农人粮产田地的掠夺等一系列最好别放在台面上说的东西,说了,就容易引起皇帝的主意,他若是有了兴致,要求大臣去查怎么办?这可是切实触犯天下人利益的大事,是有可能把命丢掉的!
大司农在后悔,韩盈同样不想触及这个问题,土地几乎是整个封建时代的根本矛盾,而西汉王朝时间已经走到了中期,利益集团已经根深蒂固,她这个尚院对比起来,分明是小拇指和大腿比掰手腕,败的要多快有多快,还得连带着女医女官都得全线阵亡。
这点,不仅韩盈清楚,面前的皇帝也清楚的很,甚至他更明白如今土地问题有多严峻,因为数年前求贤令召来董仲舒早就写了限田薄敛省赋给他,里面的内容字字珠玑、堪称是治国良策,可他就是没用,不仅没限田,还没让董仲舒做官。
接触至今,韩盈很清楚,面前的汉武帝同样是个实用主义者,对自己统治有好处的事情,他不可能不去做,没有限田,就是这件事根本做不了。
刚穿越时,韩盈对他不遗余力压榨各方势力的能力表示过赞(愤)叹(慨),能将整个食利阶层压制的怨声载道,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强,可随着实力与眼界的提升,她便发觉,汉武帝仍旧没有跳出皇帝是统治阶层代言人的状态,只不过将玩法进阶了一下,将统治阶层分化成了两部分——支持他的和反对他的。
前者能够对后者进行清算,站在后者的尸体上大快朵颐,看着好似正义战胜了邪恶,可这两波人本质上都是剥削者,不仅吃同类,还是要继续吃百姓,甚至要吃的更狠,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敌人太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必须趁着能享受的时候尽力享受。
再加上汉武帝为了发动战争,更要任用这样的人,所以到了最后,即便诸侯官吏豪强都觉着自己日子过的极为凄惨,但农人不仅没好过到哪里去,反倒是流离失所,甚至只能做豪强的田佣奴隶才能活得下去。
这样的结果汉武帝很清楚,只可惜,他能用的只有这些人,而手握权力的人,无法违逆权力的来源,再加上汉匈关系已经到了极为严重的阶段,即便是饮鸩止渴,也只能默许这些人跟着继续兼并土地,后者虽然也会让国家逐步走向死亡,但死的终究会慢一些。
只不过,放任下去的代价还是会死,韩盈觉着,她们这些女人能够为官,除了她们的确触犯的利益较少外,也有她们素质比较高,能够做一个正常的官吏,而非只顾着中饱私囊的缘故。
不管怎么说,皇帝都不会碰的东西,韩盈肯定半点不会沾,可若是有人提了,她也不介意借机进行些许诡辩。
看向说出此话的大司农,韩盈面带笑意,她没有回答关于自己计算中根本养不活那么多人的问题,而是算起来新的账:
“大司农也算错了,人活在世,怎会只为吃喝?衣、住,娶妻祭祀宴请亲朋宾客,样样都需要粮食来换,加之国家、地方征税都要从田产中来,能养活的人口本就减少了极大的部分,而除此之外,诸侯功勋权贵应得、地方豪族累积更是占去不少田地,并将田产挪为它用,以如今的现状来说,最好情况下能养活人口,也不过是你所算户数的一半而已。”
听韩盈这么说,大司农立刻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没有继续这个危险的话题,而是放在了人数上。
自己所计算的一半,也就是五百万户,听着是没那么离谱,可大司农很清楚,想要这个数字达到的可能非常低,并非是田地不够,而是将田地收刮己有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只会将田地的产出供自己享乐,而非继续养活更多的人,某种意义上来说,如今的户数能维持住都要谢天谢地了。
大司农不知韩盈为何将话题放在人数上,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了,他也不介意再接一下,让事情回到女子婚龄上。
“五百万户,与你所算之数岂不是更多?”
“这只是计算女子如果没有任何生育损耗会有的人口而已,毕竟谁曾想这世上会有人这般眼瞎,连女子孕产会遭遇死亡、出生婴儿夭折更多这件显而易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