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这让宿申别说承认自己的喜欢,就连伸手为顾琬试去眼泪的勇气都没有,他只能回道:
“我信义,答应你的,自然不会反悔。”
这诺言太轻,宿申总觉着难以取信于人,他想了想,终于吐露了些许心声:
“我做过游侠,知晓些你们官吏人家的阴私,后宅中无声无息死的女眷太多了,此事闹的如此之大,我不太信你足够安全,若是真出了事情,你哥哥又要怎么办呢?”
“至于我这样的草芥,别说是死了没人在意,人市上买一个壮仆也不过万钱,你与我的三斤黄金,早够买我三次性命,我本就该还你的恩情,更不要说此事又是因我而起……阿琬,给我个赎罪的机会吧。”
宿申的感情足够真挚,这不只是来源于他的话,而是留下来真的有很大可能会死,在这个时代,女人只是父亲和兄长的所有物,地位不够的男人,就算是真的和贵女夯死了私情,照样会被处理掉。
司马相如当垆卖酒的故事,让人只记得他穷,却忽略了他拐走卓文君的前提是能见到对方,还有足够的才华打动她,这说明两人的阶级差距没那么大,事实上,没见卓文君之前,司马相如做过景帝时的武骑常侍,还在梁孝王宴请宾客时,写了大名鼎鼎的《子虚赋》,后来看到这文章的汉武帝极为欣喜,在看到对方又做出《上林赋》后,直接将其提拔为近身侍奉的郎官。
只不过,即便宿申愿意为她付出生命,顾琬仍旧无法全然的信任他,她眼泪哭的更凶,好似真的被对方感动,可自幼带来的心理阴影,却在怀疑对方是不是想要什么确切的证据,好能在未来拿捏于她,甚至,她还开始怀疑对方的话是不是真的。
太闭塞了!
如果我能踏出院门,如果有能为我所用的,派出去探听消息的仆人,我怎么会如此被动,像一个聋子、瞎子般的,只能听宿申的话来判断真假!
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
倘若此事不被外人,尤其是祁家知晓,待三四个月她显怀出来,先和母亲摊牌,再逼父亲退婚,那她不仅会有几分生机,说不定还能瞒住此事顺利的转吏途,毕竟父亲只要没到绝路,总归是有几分感情,能为她谋划的。
可现在,父亲面临极大的名誉损失,为了挽回名誉,不仅宿申将面临死亡的风险,她也会有,或许不会杀了她,但严加管教,时时刻刻都有会有奴仆跟随,又或者继续逼着她嫁人,甚至狠一点,直接送去给祖父母守坟,都是会出现的。
无论哪种选择,都会让她仿佛回到了几年前踏青时不小心跌入河中,被冰冷的水包裹,水一个劲儿的向口鼻中灌入,只剩下无法形容的窒息痛苦。
她根本撑不下去那样的日子。
宿申啊宿申,你处事如此不当,可真是将我们两人都逼上了绝路!
心中埋怨,可顾琬也清楚,宿申和她在一起的目的就是拿钱为母亲治病,从他显露出自己有这么多的钱财开始,事情暴露就只是时间问题,怨不得他,也怨不得自己,只是她的选择太少,少到无论走哪一步,好似都在走向死路。
家里肯定会死的,那,家外呢?
回想起哥哥说过的话,顾琬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
她在害怕,未知的恐惧要比已知的痛苦吓人多了,尤其是现在的局势如此糟糕,可顾琬还是抖着手,拿着绢帕抹了抹眼泪,坚定的开口道:
“没什么好的办法,你只要留下,我父亲必会将此事做成你偷盗我家财物来保全家中声誉,那时你会死,我也活不了多久,不过,或许你我还有一线生机,那便是承认私情,不过,只承认部分私情。”
宿申没有因为顾琬承认这点而有什么窃喜之态,他神情还是极为严肃,认真问道:
“那阿琬要我怎么承认?”
“承认你无财救母,被我看到,好心赠财与你,你谢我恩德,寻了时间送我礼物,这一来二去间,有了私情。”
虽然两者都不怎么样,不过私情的程度明显比私通小的多,也着实如顾琬说的那样,有回旋的余地,只是这样一来,对顾琬的名声也会有极大的影响,宿申摇了摇头:
“不用一来二去,就说是我贪图你的钱财,故意为之,你是后宅女眷,不知外界人心险恶,方才被我所骗。”
这是要将错误全担在自己身上了。
顾琬勉了勉唇:“别忘了说这是为母治病所为,此举情有可原,若是运气好的话,是有可能得到宽恕的。”
“嗯。”
顾琬送给宿申的钱,除了买了些糙米,更多的确都花在了母亲的病上,其余也都没动,不然祁舟那小子不至于搜翻出来那么多碎金,宿申说起来也问心无愧,他答应下来,想了想又道:
“此事我不一定能开的了口,阿琬,给我写份陈书吧,如果我真出了变故,那它还能用。”
顾琬沉默片刻,应了下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