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出去。”姚义嫌恶皱眉。
“我再试试。”
时琉拿起旁边装着药草的木箱。虽然她惊神不是因为这个,但并没撒谎,面前地上的少年确实是不行了。
经脉尽断,半点生息也无,肌体冰凉。
要不是这衣上的血还没全干,说这是从哪里挖出来的死人,她也是信的。
尽管知道,但时琉还是开始替他上药止血。她最想活着,自然也不忍心束手旁观无辜生命流逝。
“还没死?这小子倒是命大。”
老八和老狱卒往天井外走,路过时觑了地上一眼,“他不是这次送来的货,是幽冥天涧外捡的,估计也是路过被大战波及,但比我带的那几个强,还剩了口气,勉强交个差。”
老狱卒重新叼上烟嘴,皱着眉吧嗒:“捡来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能有什么事,”姚义不以为意,“过了法阵,没修为的废物一个。看着也没几口气好活了。”
“……”
跪伏在地面,时琉正在解开少年衣襟,想查验他胸膛上的伤口。
只是血痂将衣料沾在伤口,难以分辨,被她撕开衣襟后,一股新血又从衣下的狰狞伤口里汩出。
时琉离得最近,眼神忽地一怔。
鲜红的血里,像错觉似的,熠过淡金色的光粒。
“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看的?没救了就扔进沉尸渊,最近那边的食腐野狗快饿坏了。”姚义冷笑近前。
时琉连忙扯回少年衣襟,赶在他看见前,迅速将那个伤口盖住。
“还有救。”时琉低着头,用兜帽麻衣将少年上身遮藏了大半。
姚义微微眯眼,还要上前。
“姚义,老八喊你一起过来,”老狱卒去而复返,在天井边的青石上磕了磕烟斗,褶子压着眼皮不抬,“别磨叽了,赶紧。”
“啧……”
姚义不满地咕哝了声,转身走了。
天井内一片阒然,只有不知道从多高多远的石缝外,山风清瑟,呜呜咽咽地漏进来。
时琉停了许久,确定外面一点脚步声都没有了,她稍稍正身,跪坐回抵地的小腿上。
“你是不是醒着。”女孩望着地上血糊糊的连面目都难以辨认的少年,用最轻的声音问。
“……”
“不用怕,他们走了。”
“……”
说完最后一句,时琉就无声望着地上的少年。他有一双阖着很长的眼线,睫毛在苍白冰冷的肤色上懒懒错叠,受了这么重的伤,却安然如长眠。时琉猜想,那下面藏着的该是极漂亮的一双眼。
她猜的没错。
因为下一息,那双眼睛就睁开了。
比时琉见过的凡界最美的琉璃石还要漂亮剔透,像极北之地最人间盛景的雪山天湖。湖底薄光粼粼,日影跃金。
可琉璃是冷的。
冷白沾血的指节骤然扼上女孩纤细的颈,抵得她兜帽跌下,呼吸骤窒。
时琉被掐颈按在嶙峋石壁前。
收紧的指节扼杀着她的生机,死亡像冰冷的薄刃,缓慢冷漠地切进她脆弱的颈项。
少年身影俯下,遮蔽了光。
他冷漠睥睨着她,那双琉璃石一样湛黑漂亮却无比冰冷的眼睛仿佛在说——
他下一息就会杀死她。
丰州鬼蜮(二)
◎九窍琉璃心。◎
时琉就要死了。
虽然她做了很多年的心理准备,但在死亡黑影即将吞噬一切的时刻,她还是有些难过。
她想活着。想去看许许多多的风景,认识许许多多的人,听许许多多的故事……她只是想自由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