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容珩却问她:“母亲作战时,并没有随身携带智脑的习惯。你当时是怎么’看‘见的?”
容珩被法拉女王带在身边教养,自然清楚她的习惯。
而和女王配合无间的诺亚,自然也清楚。
她的声音陡然滞了一下,露出些许疑惑:“是啊?我怎么会看见当时的场景?”
作为ai,她要看到外界听到外界,必须借助扬声器和摄像头。
但是那样惊险的战局,女王又没有携带智脑的习惯,按理说她当时应该是听从女王的命令,留在后方策应调度才对,她当时是如何看见的呢?
可无论她如何搜索内存,除了那段仿佛刻在核心数据里的影像,她竟然再无别的记忆。
“我怎么看见的?我怎么看见的?”诺亚的声音变得卡顿起来,不断重复着这一段话。
就像一段程序出了bug。
眼看着她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卡顿,容珩心知再这么下去,诺亚必定会崩溃,只能输入指令,强制她陷入休眠。
诺亚不断重复的卡顿音戛然而止,可容珩的疑惑却并没有因此打住,反而如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
再次沉默良久,他再次打开智脑,输入了司宴的通讯号,并按下了确认键。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眼中只剩下寻求真相的坚定,再无彷徨退怯。
自从容珩在巴格达大区遇袭之后,父子俩便再没有联系过。后来容珩并未身死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司宴也从未主动联系。
父子俩仿佛比陌生人更生疏一些。
是以通讯接通时,两人看着对方,谁也没率先开口,陷入了沉默。
“忽然联系我,是有事?”
最后是司宴先开了口,声音冷冷清清,听不出什么情绪。即便面对的是死而复生的儿子,他也没有表现得太过诧异。
和新闻里温文尔雅的皇帝陛下比起来,他此时显得冷漠得多。
但容珩更习惯他现在的状态,如果司宴真拿应对媒体的那一套虚伪嘴脸应付他,他可能一句话都不想和对方多说。
‘深吸一口气,容珩组织好语言,回答了他的提问:“是有些事想和你确认一下。”
司宴眼神微闪,没有接话,似乎在等着他开口。
“母亲当年在前线牺牲,另有隐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诺亚的记忆是你篡改的吧?”
冷静下来之后,他思来想去,觉得有能力有权限篡改诺亚记忆的人,只有司宴。
司宴没有否认,而是问:“你从哪里听说的?”
“你不需要知道。”司宴语气仍旧淡淡。
确认对方确实早就知道一切,却故意瞒着他,甚至为此篡改了诺亚的记忆,容珩心里就烧起来一把火。
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他勉强压制了怒意,尽量冷静地对话,但语气里仍然透出愤懑来:“为什么?为什么瞒着我?”
他紧紧盯着司宴,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你明知母亲被人暗算了,这么多年来却不肯为她报仇,甚至连我都要瞒着。”他的眼睛被怒火染亮:“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有很多话想要质问,可对上那张古井无波的面孔,却忽然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里。
不疼,却升起深深的无力感。
所以他只问了这一句,但话出口后,他忽然有一种感觉。
司宴不会回答他。
他也果然也这么说了:“这是我的事,你不必掺合进来。”
即便两人血脉相连,是最亲近的父子,可容珩却从未看懂过他。
他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甚至在此时此刻,看着对方冷漠的面孔,他心里有了动摇:母亲真的是对的吗?她真的了解自己的丈夫吗?
母亲总说父亲是爱他们的,他只是不善于表达。
从前他信了,可现在,他却感到了茫然,
再英明的人,也会有犯错的时候。
司宴之于母亲,是不是就是她犯下的错呢?
他不知道。
司宴的态度强硬,显然并不准备告诉他什么。容珩面对他,甚至连发怒大吵一架都做不到,这个人冷心冷情,情绪对他而言是累赘。不论你如何愤怒不平,在他眼里,或许只是聒噪。
所以最后容珩一言不发地切断了通讯,单方面的不欢而散。
他有些烦躁地将智脑扔开,情绪纷杂。
阮时青估摸着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平复了情绪,才上了二楼。
刚踏入客厅,脚下就踢到了个东西——是容珩的智脑。
将智脑捡起来,阮时青走近,就发现垂首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被一团阴沉沉的气压裹着。
他将智脑放在茶几上,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被容珩拉了一把,跌坐在他的腿上。
正要起身,却听他低着嗓子说“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他的动作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