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趣。
此刻已是月上中梢,春初的夜晚仍是寒天冻地。
书盛抖开一件狐裘大氅为萧青冥披上,后者侧头看了一眼喻行舟,难得温言道:“前些时日,老师在诏狱里可有冻着?”
萧青冥的视线来的猝不及防,喻行舟一愣,随即垂下眼帘,一如既往的温文有礼:“多谢陛下挂心,臣身体还算强健。”
萧青冥不意对方竟似一直看着自己,顿了顿,随意道:“朕记得老师从前也曾习武强身,怎得在狱中不曾防备一名普通的刺客?”
喻行舟跟随他的脚步慢了一瞬,忍不住抬眼,对方的目光早已转而直视前方。
“谈不上习武,小时候不过是学了一些粗浅把式,后来疏于练习,就慢慢淡忘了。”他目光微动,声音不由变得轻缓,“陛下竟还记得?”
萧青冥沉默片刻,笑了笑:“都过去十多年,不太记得了,只是还约莫有一点印象而已,也许是朕记岔了。”
喻行舟轻轻哦了一声,沉默望向灯火的尽头。
忘了也没有关系,他还记得就行,天子之诺既然必将实现,他帮他实现,也是一样。
作者有话说:
萧:我忘了,我装的:)
喻:…
瑾皇叔
翌日,紫极宫。
“你说什么?”
陈太后霍的站起身,精心描过的细眉此刻愤怒地扭曲着,身上佩戴的珠玉坠饰撞得叮当作响。
“你要削减哀家宫中用度,分给那些粗鄙武夫?皇帝,哀家看你这几日是得了失心疯,不如唤太医来看看!”
陈太后气到极点,言辞极为不客气。
瑾亲王萧瑾坐在一旁默默饮茶,目光若有若无落在萧青冥脸上。
秋朗照例沉默立在龙椅斜后侧,内侍们侍立在旁,书盛和趴在地上的内务总管太监,以及被太后叫来的礼部、户部两位尚书,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
萧青冥端起茶盏低头啜饮,漫不经心纠正道:“是整个皇宫统一削减用度,现在是非常时期,眼看燕然二十大军就要到城下了,朕与宗室,都需以身作则。”
“太后放心,您所居的宁德宫只是象征性削减点边角料,不会让您生活不适的。”
“什么边角料?蜀州开春送来的蜀锦,马上要裁制新衣,还有淮州上供的螺黛,宁州上供的碧螺春,统统没有了!”
“皇帝是打算让哀家穿着去年的旧衣,喝着陈茶,神容憔悴的度日吗?”
“还有膳食,居然只剩那么几碟,你是想饿死哀家吗?那些珍贵的贡品,那些莽夫也配享用?”
萧青冥伸出一根手指:“早膳,燕窝三鲜汤、什绵鱼翅、煎烂拖盖鹅、蒸猪蹄肚、两熟煎鲜、冬笋鸭丝。”
他又竖起第二根手指:“午膳,胡椒醋鲜暇、烧鹅、烤羊头蹄、酸醋白血汤、五味蒸鸡、元汁羊骨头、糊辣醋腰子、蒸鲜鱼、五味蒸翅肋、羊肉水晶角儿、丝鹅粉汤、三鲜汤……”
“至于还有数十道更加精巧的晚膳,朕记不住了。”
萧青冥从龙椅起身,绕到太后面前,他身高比陈太后高出一个头,眼神带俯视的冷然。
“你知道那些正在守城,为太后出生入死的士兵们吃的是什么吗?”
“一小口的肉沫炊饼,就能让他们高兴好几天。”
陈太后不耐烦地别开脸:“那又如何?君为君,臣为臣,天下本就是萧氏的,给他们俸禄粮饷,守护皇族,效命君王自然天经地义。”
“皇帝对哀家如此咄咄相逼,是不是想故意气死哀家?”
书盛和内务总管登时把脑袋埋得更低了,而礼部、户部尚书生恨自己生了一双耳朵。
就连瑾亲王都忍不住起身劝道:“太后,眼下两军交战局势不利,陛下也是没有办法,您别气坏了身子。”
“臣弟那还有些陛下赏赐的贡品,不如太后先将就着,日后再补上便是。”
陈太后犹自怒色未消,讥讽一笑:“连瑾亲王都知道尊敬皇嫂,哀家的皇儿却只知欺辱我孤儿寡母。”
“青宇为你挡了一箭,你可有去看过他?让你走你偏不走,现在反而一门心思从我们手里搜刮,给你自己挣名声!”
“你今日能削到哀家头上,明日就能掠夺百官家财!”
“君王不孝,该当何罪?”
这话说得极重,众人吓了一跳,按伦理孝道,皇帝势必要跪下给太后请罪了。
礼部尚书崔礼皱起眉头,太后小题大做特地叫他二人来看这一出戏,无非是想拉拢主和派逼皇帝让步,与燕然议和。
可是经历过这几日,他可不认为皇帝还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的摆设。
只是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可不是三言两语能糊弄的,这么多宫人在场,要不然半日,这里发生的事就能传遍皇宫。
萧青冥既没有动怒,也没有请罪的意思。
他只是淡漠瞥她一眼,腰间天子剑骤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