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功课背了吗?”
身处清风镇,荀宴没想过给静楠再请先生,但学习是不能少的,便自己做起了她的先生。
静楠起初觉得哥哥会放水,竟大着胆子偷懒了几次,随后被重重罚过,就再也不敢了。
所以此刻,她很乖地点头,“都背好了。”
只要用心,静楠学习起来不比任何人差。
“嗯。”荀宴接过书,低眸翻阅,“我抽查几篇。”
作为先生的他,很有几分冷酷,沉下的眉眼有种令人畏惧之感。
经历过那场由皇帝亲手设计的厮杀的荀宴,性情无疑有了些许变化。
外表上,他不再那般锋芒毕露,已能够很熟练地用圆滑老练的表象伪装自己,微笑时亦能被称作谦谦君子。
但实际上,他的内心比从前要冷漠得多。
曾经被皇帝和大公主称赞的“赤子之心”,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翳。
这层阴翳,只有在见到静楠时才会退散。
如清泉叮咚的悦耳声在耳畔响起,荀宴不言不语地看着书本,修长的手指一点,翻过一页。
静楠背得十分流畅,途中没有丝毫停顿。如果不是荀宴听得仔细,根本不会察觉她其实忘了某些段落,直接自己随便塞了几个词语进去,听起来竟也毫无异样。
即便察觉出错误,听罢一篇文章的荀宴还是颔首,“背得不错。”
他从轮椅后取出那把油纸伞,“这是奖励。”
静楠眼眸瞬间亮起,脆生生道:“谢谢哥哥!”
她喜欢纯色的伞,是因为喜欢自己在上面绘出花纹。
荀宴一直都记得,圆圆不喜欢读书,但很是喜欢画画。
阳光倾斜,被树荫割裂成几份,其中一份笼在雀跃的小姑娘上方,而她已经打开了伞,明黄的油纸面宛若盛开的花瓣,她则在花瓣下轻盈地来回走动。
无论何人看到静楠,都不会否认她的美丽。
五官精致而小巧,身形纤瘦,小小少女的气息,宛若春日雨后冒出头的某种花草,清香浅浅,却极为动人。
雪白肌肤在阳光下极为耀目,仿佛整个人都在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她还没有可以用来吸引成年男子的妩媚,但她最动人的,便是通透而纯澈的眼眸。
在那其中,荀宴可以看到世间所有的美好。
静楠原地给油纸伞作画,画了半个时辰左右,裙摆和脸上都染上了点点颜料,像个小花猫。
伞面上,朵朵艳丽的桃花跃然于上,连伞柄亦被绘制出了精致的花纹。
她高兴地举起它,双眼闪闪发亮,“哥哥,好看吗?”
“嗯。”荀宴认真地给予肯定,“很漂亮。”
静楠道:“如果靠画画,我也可以赚银子养我们了。”
荀宴莞尔,再次颔首应了一声。
但,永远也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尚有半个时辰左右才用午饭,收好伞,静楠自觉地跑到轮椅边,做好准备。
她要扶着荀宴开始练习正常行走了。
毒效下沉,造成几年来荀宴双腿都无法站立,只能靠轮椅行事。但那毒并非不能解,靠着慢慢搜集来的药物,荀宴能够感觉到下肢知觉正在渐渐复苏。
最重要的,是四年来没怎么动而变得无力的双腿,需要多加锻炼才能恢复。
静楠扶着他,在香樟树和院墙边来回,说是扶,其实荀宴并没有托付多少力量在她身上。
从三个月前的踉踉跄跄,到如今缓慢却沉稳的步伐,荀宴其中付出的努力让大夫都连番惊叹,道他毅力惊人。
“哥哥。”二人边走边聊着,静楠问,“明晚桃花节,出去玩儿吗?”
桃花节的夜晚大都是年轻男女在河边放花灯,或树上系同心锁,荀宴这几年见多了,兴趣寥寥。
但他知道,小姑娘家难免对这种人多的活动感兴趣,便道:“我就不去了,你带上哑仆去玩儿吧,早些回来。”
清风镇安宁多年,桃花节这种活动一般也会有衙役巡街,无需担心安危。
静楠应声,转头就开始认真思索明晚要去哪几个好吃的小摊。
二人一同走了小半个时辰,浑身出了薄汗,攀升的体温中,荀宴不免感受到了扶着他的手臂,肌肤柔软而细腻,即便隔着衣衫,触感也很清晰。
他倒没有任何绮思,只在想,这布料是否太轻薄了些,如今仍是春日,圆圆可能会受凉。
简单梳洗了番,二人往前厅一同用饭。
哑仆通常也会上桌,但他生性服从惯了,无论如何也不敢真正同主人家一起用饭,只在面前单独摆了几个小盘,默默在角落吃着。
静楠口味未变,依旧喜欢肉,嗜甜。
这点上荀宴很纵容她,随着她的口味让哑仆做饭。
午饭刚吃两口,门口就有人拜访,哑仆快去快回,带回了一张类似请柬的信,是给静楠的。
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