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目间,身边好似当真躺了一人,正睁着漂亮的桃花眼在褥中乖巧看来,轻声唤他。
他的脑海中,慢慢浮现了在清风镇的无数个日夜,他曾在榻前无数次伴小姑娘入睡,可无论情景或心情,与现在截然不同。
半晌,他忽得坐起,掀被下榻,从柜中取出了另一套被褥丢来,若不细看,根本发觉不了他面无表情的脸侧耳根微红,几近淡粉。
换了被褥,气味变浅,荀宴看着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枕侧的被褥,默了下,还是尽量睡得远些。
这久违的一觉,太子殿下睡得并不怎么安稳。
静楠归家时,母亲孙芸已经等了她许久,似是想同她一起用早饭。
她在东宫吃过一些,但见孙芸的期盼目光,还是坐到了桌旁。
二人相认才几月而已,即便性情简单如静楠,也无法迅速生出深厚的母女情,平日多以顺着、敬着为主。
她在孙家,比在荀家或荀宴身边时还要自在。外祖父与她趣味相投,祖孙二人时常有同样的奇思妙想,闯祸也是一起闯,舅舅基本不会管束她,只负责给银子,而母亲孙芸则以宠纵居多,无论她做什么,关心的都是怕她冷了、累了、饿了。
内无拘束,在外又极受欢迎,只要她想,可日日玩乐不断。可以说静楠的日子,比荀宴还要潇洒得多。
从哑仆那儿迅速了解了女儿口味,孙芸备的全是静楠爱吃的,她手艺不错,其中有一半都是亲手所烹。
“我向哑仆学做的肉包,是这个味道吗?”
静楠点头,咬下大大一口,享受地弯起桃花眼,“阿娘做得很好了。”
孙芸又给她夹了筷菜,道:“啾啾和你口味像,你爱吃什么它也要吃,我便给了些,见你们都喜欢,我就放心了。”
“阿娘辛苦了。”
再多的辛苦,也不及这句夸赞来得甜,孙芸抿唇露出浅笑。对待好不容易寻回的女儿,她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小心翼翼从不敢端长辈的架子,生怕惹她不快。
幸而,女儿被教得极好,待她这个堪称不负责的娘亲也从无不满。孙芸感觉得出,女儿也在努力慢慢接纳她。
“圆圆。”孙芸斟酌开口,“你是刚从宫中回来吗?”
“嗯。”静楠并不遮掩,“昨天去看了哥哥。”
孙芸哦一声,腹中千言万语竟不知如何开头,即便她常居后院鲜少出门,也曾听过那则小道消息。
对女儿和那位太子的关系,她起初本也觉得是简单的兄妹,可如今,也无法确认了。
她深知,若无太子,女儿说不定都无法活下来,更别说被养育得如此聪慧、漂亮,太子给予了女儿第二条命,于孙家有大恩。
可是……
舀了碗汤,孙芸有一搭没一搭地给静楠夹菜,明显怀有心事,待碗都冒尖了也不停。
“阿娘?”静楠疑惑的目光让她回神,试探性道,“圆圆,你和太子……”
眼见静楠露出更不解的表情,饭也不吃了,孙芸立刻把话缩了回去,连忙露出笑容,“哦,没什么,娘只是在想,太子殿下对咱们家有大恩情,可也不知该如何回报。前几日你舅舅在临海的货船卸了批海外的布料,紧先送进京了,算不上贵重,但胜在稀有。娘想给太子送去或者制些衣裳,可不知人家是否瞧得上,喜欢什么花样……”
“没事,简单就好,哥哥不喜欢花哨。”说罢,静楠一想,“等做好后先给我看看吧。”
她最近对绣花起了兴趣,心中琢磨着到时候自己是否能在袖口或衣摆添些小纹样。
孙芸嗯嗯应声,自己带偏了话题,之前想的那些,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等用过早饭,静楠回屋,她在原座怔怔发起呆来,被柳姨瞧见了,不由问:“夫人,那些话,您都问过了?”
“我……不敢啊。”孙芸愁眉,“这孩子才刚和我熟起来,哪敢问这等事情,万一她恼了羞了,不愿理我了怎么办?”
柳姨笑起来,“照我之前想的,不说就对了。夫人,好不容易回来的姑娘,若是不好您自可多管教几分,如今这顶好的性情模样,您还多插一手,可不是平白惹人嫌。”
“我自然不是……那孩子单纯,我是怕她受伤啊。”
太子身份尊贵,身担重责,日后必定拥美无数,即便有数十年陪伴的情谊,也不一定抵得过新鲜感。
孙芸吃过苦头,自然不想女儿重蹈覆辙。
“您就是心思重,想得多。”柳姨心宽多了,何况在她看来,那二人中指不定是谁占上风。
这种事,哪能一概凭身份论呢。
…………
窗墉大敞,静楠坐于其侧,托腮望着院落许久了。
母亲那句说到一半的话,她并非毫无感觉,那内容也大致猜得出七八。
母亲是想问,她和哥哥的关系,一如林琅哥哥、钟九他们临走前吞吞吐吐的那些话。
林琅哥哥还道,随心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