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郎君愿意,他的所有生活,都可以对我道来。我耐心很足,我们有一整日的时间可以讲。”
——
丹凤台又在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雨敲打在荷叶上,露珠圆润,水雾蒸腾。
玉纤阿独自一间,听吕归将范翕三年来和陌生女郎们如何相处,有哪些女郎爱慕过君上,有哪些女郎和君上多说过几句话,有哪些女郎绞尽脑汁想接近君上;
范翕同样独处一间,闭目养神,顺便听成渝将玉纤阿的生活。玉纤阿自囚于丹凤台,她这边和男子就没什么接触。顶多是和成家人写写信,公子湛不断地来信送礼。但是好在公子湛现在也成亲了,总算不来打扰玉纤阿了,大家都松了口气。
听说姜湛成亲了,范翕唇角噙一丝笑,有些冰凉,又有些了然。
成渝看公子闭目后那玉白的面容、唇角的笑意,他忽然福至心灵,小声问:“公子好似完全不意外。莫非公子湛成亲之事,公子在其中动过什么手脚?”
范翕道:“那是自然。姜湛成亲的夫人,还是我为他选好,推荐给卫王后的。我帮卫王后阵营再添一助力,王后若是知道了,也会感激我的。”
成渝惊道:“公子……和秦国结盟了?”
范翕嗯哼一声,慢悠悠:“北方诸侯的龙宿军为我所控,能结盟的,能许约的,我都大大方方许了个遍。齐卫二国相斗,我来得利,这是多好的事。”
成渝低声:“那……之后公子可要守约?”
范翕懒怠道:“到时候再看呗。政治家,谈什么守约,只看利益而已。”
他睁开眼,默然思量着。
卫天子让他抓住了这个空处,是因为卫国和齐国斗得厉害,卫天下想要压下齐国,就需要用范翕。毕竟北方诸侯们,原本就因利益瓜分不均,而向着齐国多一些。诸侯大国们多多少少对卫天子有些不满……而齐国嘛。
齐王野心倒是大,但齐王年纪实在是太大了。齐王不舍得放权,自然也无法让人相信了。
反是范翕……那些诸侯大国看范翕力单势薄,又如此年轻,还是天下人公知的身体不好。和这样的人结盟,多好拿捏。
范翕心中冷笑,请君入瓮之局已成,接下来就是他一一攻破了。
他这几年来,不怎么用心养好身体,总是以一副病弱模样见人,除了是因他确实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外,他还是想用这副羸弱模样让人放松警惕。他现在懒得在态度上装好脾气了,就干脆点儿,直接用自己的身体做文章。
所有人都觉得他会早死,这样才方便他行事。
范翕手扣着膝盖,慢慢盘算着这些。
他对人极狠,对自己更狠。他丢弃了齐国那个盟友,要用最快的方式将局势捣向偏向自己那一方,他不介意在自己身上做手脚。日日一副病弱早死模样算什么,必要时候,要他往自己心口戳刀子,他也能面不改色,将血咽下去。
——
三年时间,丹凤台被玉纤阿改造得已有了些昔年的模样。
范翕和玉纤阿连续几日同吃同住,在山谷间游山玩水,看似分外闲适。玉纤阿唯一忧心的,便是范翕一直不肯好好吃饭,她想帮他用药膳补身体,他也说自己好得很,压根不需要。
玉纤阿沉思,想范翕以前起码是对自己身体如何有认知的,他如今这副没有认知的兀自自信的模样……与其说是他真的觉得自己身体好得不得了,不如说他是在利用自己羸弱的身体,又在筹谋什么。
玉纤阿皱眉。
这日夜,又是用膳结束,姜女和梓竹将食案撤下去后,范翕独自看了一会儿宗卷。他居于玉纤阿的房舍中,与她同吃同住已习惯至极。这般神仙般的日子,舒服得范翕已生了依赖,不想离开玉纤阿。
可是……到底不能终日缩在丹凤台中。
范翕出门和吕归吩咐了几句,立在屋门口,细雨飘窗时,他忽想起好久没听到玉纤阿和自己说话的声音了。二人明明在一个屋中,玉纤阿却不吭气。
范翕一顿,意识到什么后,他即刻反身回屋。
范翕掀开帘子,一顿。
见玉纤阿坐在他那摆满卷宗的书案前,她捧卷而读,正在看那些送到他案头的政务类的书卷。这些东西,通常是不让女子看的。玉纤阿却大大方方地坐在他的书案前,低头翻看这些。
范翕也不制止,只挑眉打量她。他不避讳她身为女子,却研究这些政务。他反而挑着下巴好整以暇,欣赏她到底有多大本事。
玉纤阿察觉到范翕的目光,她并不避讳他发现自己在看他的书卷。
范翕和寻常男子不同,范翕并不忌讳她的出色,并不惧怕她的手段。是以她可以在他面前心安理得地展露自己的才华能力,而不怕范翕打压。认真地翻完一册后,玉纤阿抬头:“看来公子是打算回洛,回去与卫王后一方势力相斗了。公子的丹凤台度假日,恐是要结束了。”
范翕瞥她:“你在看什么?你看的那卷是吕归刚送来的,我还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