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岸边。
温迪将阿黄放在腿上,双手拉着细线,慢慢卷起,将它回收。
“我……”
黑毛从喉咙眼里挤出一个字,当温迪抬头看向他时,他又突然没了勇气,拼命摇头。
温迪问:“你想说什么?”
黑毛摇头:“我没想说。”
“你可以跟我讲。”
“收到第几节了?”黑毛指的是细线,他有意岔开话题。
“……收完一半了。”温迪轻轻叹气,她望着黑毛的侧脸,也有一肚子话想同他说。
可黑毛刻意避开她的注目,当她想开口时,他又用咳嗽打断她。
她说不出。
船靠岸,两人穿过梅子林,穿山越野回到了山洞。
两人已经很饿了。
等温迪进入山洞,背后已经能隐约看到星星。
天黑了。
不剩六小时。
两人沉默地合作,做完了荒岛最后一顿晚饭,将它们摆在餐桌上,摞成了双层。
最后一餐,无比丰盛。
但向来是吃货的两人却兴奋不起来,除了阿黄还能没心没肺地疯狂倒嘴,温迪也好,黑毛也好,拿筷子的手都软绵绵的,不像在进美食,反倒像在阴冷的牢房吃糠咽菜。温迪情绪低沉了一会儿,想到这个比喻又忍不住乐了,她把自己想象的画面告诉黑毛,终于也见到黑毛露出了一点笑容。
这种时候,似乎就适合说几句掏心窝的话。
不过温迪属于不太会聊天的那种。
“乌鸦有没有说过你会怎么样?”她问。
“我不知道。”黑毛小声说。
“……”温迪沉默。
其实,她刚把那句话说出口就后悔了,她意识到这话跟往人心口捅刀好像没有区别。
她不是在说别人,是在说黑毛本人。
温迪很矛盾,一方面她知道黑毛是一段程序,是乌鸦捏出来的;但另一方面她至今无法接受黑毛是一段程序。当然,温迪也想过,她回家,能不能和黑毛一起?可是,她明知道他是一段程序,程序又怎么可能进入现实?现实没有这些……荒岛的一切都是假的。她甚至至今也不敢确定黑毛是真的。
但是,当黑毛凝视着她时,她根本无法想象他是假的。
他怎么可能是假的?
这双眼睛里装载的那么多复杂的情绪,怎么会是编造出来的?
温迪下意识张口,欲言又止:“要是……”
黑毛蓦然抬起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的脸。
停留良久。
温迪突然泄气,就像在船上时一样,满肚子的话说不出口。
黑毛说:“我知道我不能跟你走,可是,你想过有这种可能,我就很高兴了。”
她仅仅说了两个字,就能让黑毛快乐。
温迪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对一个人有这么大的影响。
可是,即便她的心怦怦乱跳,她却仍旧一丝怀疑:这想法,真的属于黑毛吗?
她也同样将自己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从注视到审视。
而黑毛从未改变自己的神情,他面带笑容,接受他的审视。
“对不起。”
温迪惭愧地低下头:“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我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满脑子都是怀疑,就好像针对你一样……”她明知道黑毛什么都没做错。确切地说,他应该是什么都没做过才对!可是,她却总是用自己复杂的想法去套黑毛,即便他根本不知道她脑子里曾经想过什么但是……如果他知道了,应该会很伤心的。
“你别跟我道歉呀。”黑毛笑着说,“这一年,我很高兴,我是因为你才诞生的,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也不会知道和经历这么多有趣的事。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但,总比没来过要好一点。”
他永远都充满阳光,积极向上,与他有关的事情里,他从不责怪后悔怨怼。
这才更让温迪羞惭。
“我想带你走。”她坚定地握住黑毛的手,“无论如何,我要告诉乌鸦,你得跟我一起走。”
“不可能的,温迪。”黑毛轻声说。
他不是正常人类,黑毛很清楚,而温迪生活的世界显然从未有他这样的“人”出现。既然以前没有,那么以后也不会有。乌鸦不会特许通行,无论他有多想,无论她有多想,这是不可能的事。黑毛冷静又理智,即使这涉及他的去留与存亡,他也从未抱有任何期待和希望。
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不,我要跟你说的是……”温迪话音未落,突然发现自己被光团包围。
最后一眼,她看到黑毛满脸震惊,随后自己背后一紧,被人拉进一道光门。
几秒后,光芒散去,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块白色的地板上,而面前是一只滞空的鸟。
乌鸦!
温迪毫无故人重逢的喜悦,她愤怒地质问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