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琳对白罗岚的感情无疑是复杂的。一方面这个人是她的亲生女儿, 但另一方面这个人是她被白恺撒折磨和强迫时生下的,她毫无记忆。在生下白罗岚时,她已经被挖掉了眼睛, 捅穿了耳膜,看不见也听不见,但所有感觉都在, 她只记得疼痛, 剧烈的疼痛, 无止无尽的疼痛。
白罗岚是在没有爱也没有记忆的疼痛中诞生的, 她也没有养过女儿一天。
当她重新恢复光明后得知自己有了一个女儿,还是跟白恺撒生的,卜琳只觉得可笑。
但是,紧接着白恺撒就死了, 然后她和白罗岚被反锁在白旗公馆禁足,在这几天里, 母女俩一直朝夕相处,看着这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卜琳有一点点心软。后来家族里派人来保护她和支持她时,卜琳将女儿正式介绍给亲族, 用她亲生女儿的名义。白恺撒已经死了, 白罗岚并不知道她的父亲是个怎样的禽兽,最终卜琳决定不迁怒她。
没想到,就在卜琳原谅白罗岚的存在后, 她的女儿竟然这么快就陷入绝境,而且将她几乎杀死的人竟然会是温迪。卜琳当然知道是温迪, 虽然她没有看完全程, 但是白罗岚愤怒地追杀温迪时, 一直在嘶吼着她的名字,跟着她的随从们一转告,卜琳马上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恨温迪吗?如果这个女儿是她怀着爱意生下的,亲自养大,她一定会对温迪恨之入骨。
可是现在她的心情很复杂,她对白罗岚仅仅是刚刚谅解,还没有培养太深的感情,又是白罗岚先去追杀温迪……温迪反击,应该说一点错处也没有。尤其是温迪是她的恩人,若不是温迪治好了她的眼睛,毒杀了白恺撒,她没有机会跟家族里的人接头,更没有机会获得解脱和自由。
算了。
她想,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她现在只想让家族里派来的医生尽快治好白罗岚。
不过盖米苏就是很碍眼地站在窗前,一直盯着病床上的罗岚,死都不挪步。
卜琳不得不催促他,不过她不开口,而是看了眼妮妮。
于是妮妮说话了:“盖米苏爵士,你已经确认过了,不如……”
“我还没有确认。”盖米苏打断她的话,指着窗户说,“隔得这么远,我什么都看不见。”
温迪也点点头。
白罗岚浑身上下都绑着绷带,连脸都蒙上了,如何确认?不过她不方便说话,不然现在一定挑几处错,挤兑妮妮几句,也给盖米苏进去确认的机会。她不能说话,所以是否进入病房就只能由盖米苏自己争取了。
“这点小事,我们有什么必要对你说谎呢?”妮妮冷静地分析道。
“她受伤是因为受到了刺客的波及,跟刚刚的爆炸无关。”卜琳睁着眼睛说瞎话。
“是吗?”盖米苏重新看向病床,摆摆手,“那个不重要,不过,这个人真的是白罗岚吗?”
“我们有什么必要骗你!”妮妮换了一个更严厉的语气。
于是盖米苏重新转头看了她一眼,但妮妮一直抬着下巴与他对视,无所畏惧。
盖米苏轻松地一歪头:“好吧,我会把你们的原话转告给镇长,要不要相信由他来决定。”
“多谢你的公正。”卜琳微微一颔首,随后引导着盖米苏往外走。
盖米苏先,卜琳走在第二位,妮妮刚要跟上突然发现温迪还在后面,于是转过头去找她。只见温迪仍然站在窗前,盯着病床,一动不动,专注地看着。于是她走过去轻轻拍了下温迪,叫她跟上自己一起出去:“别在这里逗留太久,对我们大小姐的伤情恢复很不好。”
温迪点点头,跟上她走了出去。
“你还挺矮的。”妮妮疑惑地咕哝了一声。
听到这个声音,温迪假装没听到,同时加快脚步走了出去,迅速回到了盖米苏身边。同样,妮妮也跑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间的门,然后才跟上来,她则走在卜琳身边,和温迪一左一右互不影响。卜琳引领着盖米苏回到一楼,经过一番清扫,仆人们在宴客厅对面的房间里重新整理出了一个接待客人的起居室。
卜琳询问盖米苏要喝什么,盖米苏拒绝了,顺便替温迪拒绝:“太晚了,吃不进也喝不进。”
不吃不喝当然不是这个原因,借口而已。
卜琳没有追问,她点点头,对妮妮说:“那你叫人别上茶水了。”她自己也不喝。
四人在起居室坐下,卜琳和盖米苏正对面,妮妮和温迪坐在旁边,像两个翻译。不过卜琳和盖米苏当然不需要翻译,两人开始谈话,主要是盖米苏询问,卜琳回答,卜琳捡着她觉得能说的说,温迪在旁边默默地听着。在卜琳的故事里,白旗公馆纯粹是受害者,原本是一场很好的宴会,却遭到了刺客的偷袭,最后死了不少人。
“不过我知道那些刺客都是受人指使的。”卜琳摇摇头,“没想到我请来的客人竟然想陷害我。”
温迪默默低下头,尽力左耳进右耳出,免得她听着听着笑出声。
卜琳这个甩锅大法真不错,杀了人还要说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