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嫣笑嘻嘻道:“婉婉姐,我们好久没见了,陪我去玩啊,还有昭哥哥他们,他们都说想见见你——别只跟表姐夫黏在一起嘛!”
狗屁。
林小姐长这么大,和杨昭就见过叁次。
五六岁时大人元宵设宴游湖,他是孩子王,被一群人簇拥着像个小皇帝,林小姐体弱得出了名,孩子都怕摊事被大人怪罪,没人肯带她玩,就独自坐在角落艳羡地盯杨昭看了半晚上,他连眼神也没递来一个。
第二回林小姐学话本子里,女扮男装偷出府,混进杨昭的学堂。听学堂里几个狗腿子问他,你未婚妻怎样?他脸上的厌憎让她至今难忘,像打发什么脏东西,他不悦说:“不必再提。”
第叁回就是她躲在假山后头,看他跟赵嫣抱在一起那次。
可怜这具身体的原主林小姐素性温柔,不会记仇,当初知道杨昭随父亲来拜访,甚至提前几天准备好衣裳发饰,乐颠颠去找他,就这么被杨昭和赵嫣合力给了当头一棒。
现在赵嫣竟还有脸面提起杨昭,这就是存心给人找不痛快!
林婉懒跟赵嫣比心眼,朝裴远靠了靠,“可我不想见他啊。”
赵嫣当时就愣了。
“我倒是想见见你哥,诶?怎么我一成亲,叔叔就不提赵谨之的婚事了?”
赵运之的笑脸顿时发僵。
林婉笑道:“也对,我毕竟是成了亲的人,寻常男子都该避嫌,更莫提原还和杨昭有婚约。嫣然实在糊涂了,一向是你与杨昭玩得更好,早前姐姐还想帮你们撮合——”
她叹道:“可惜我与杨昭是父母之命,也是门户相当,容不得姐姐自己做主。”
眼波在赵嫣愈发难看的脸上扫过,林婉接过小丫头斟好的茶水,拿着腔调,只抿一口,故意气人似的,皱起眉,说给那父女二人道:“这明前茶滋味不错,不怪那么金贵。只是不太合我口味。嫣然若喜欢,姐姐多送你些。”
赵氏父女没坐多久就告辞,桌上的菜是一口没动过。
其实林婉看这父女俩没有真要走的意思,多半是客套,只要主人客气挽留一句,就会留林宅住上几天。
谁想她爹林老爷听见人要走,直接笑眯眯端起茶碗。
她娘林夫人用她那方素帕娇矜地揩揩嘴角,眼皮都没抬,“林管家,送客。”
等送走了不速之客,饭桌上只剩自家人。侍从组织撤下饭桌上已冷掉的菜品,后厨又重新做一桌端上来,林婉这才知道早饭还没开始,就因为赵氏父女的到来,一直推延到她上桌。
林老爷宠惯林婉,即使林夫人用眼神制止过,还是笑眯眯地看着林婉吃,也不管府里饭时又是漱口又要饮茶的规矩。
别的林婉都不介意,但裴远在赵家人走后立刻起身,站在她身边为她布菜。林老爷林夫人神色如常,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好像这就是裴远应该做的。
他昨晚什么都没吃,总算起来已饿了两天,又被那番折腾,林婉实在怕他身体担不住,便趁裴远为她夹那道醋鱼时,扯扯他衣袖,示意他也坐下一起吃。
银筷夹的那一点鱼肉到底放在林婉盘里,裴远始终不抬头,好像饭桌上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她知道他不是因为饿,他只是不想,或者不敢看桌上人,周围人的脸。
他是被一顶花轿抬进府,送进小姐房里的。是签了死契,可以被随意发卖的奴才。
林夫人已有些不满了。
她皱了眉,温言细语,“就这么伺候小姐,入府前没人教过你规矩?”
许是想到以裴远的寒微家境,的确不会有人教他富贵人家的体面规矩,林老爷顿了顿,没什么表情,“算了,你下去吧。”
裴远的眼睛盯着地面,应了声是,就要下去,林婉忙拉住他袖口,转头顺嘴,“爹,娘,裴远昨晚起就没吃什么,让他也一起。”
林夫人道:“婉婉胡闹什么,他与你同桌,这是什么规矩?”
“他不是我夫君吗?”
她索性学林小姐使性子,“我想和他一起吃。”
林老爷与林夫人对视一眼,面色虽不甚好,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裴远又坐回她身边。
但他不动筷,一直是林婉盯着哪道菜,刚伸出手,他就已将那菜夹到她盘里。
林老爷和林夫人还嫌他不抬眼与人对视,几次命他抬起脸来,看着小姐的眼睛。
这顿饭吃到一半,味同嚼蜡。
林婉注视裴远嘴角勉强扯出的笑,脑仁儿嗡嗡疼。
她小声,“裴远,你吃点东西。”
他舀起一勺汤,轻吹了吹,递到她口边。
方才林婉就注意到了,裴远为她布的菜都以清淡温性为主,想来是顾她初醒,怕肠胃难消化,又怕性寒伤身。
她无所适从地把汤喝了,寻法报答,在桌上踅半天,盯上盘中肥美的大闸蟹,一把捞过来,开始徒手卸钳子卸爪子扒盖子。
她全不顾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