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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98)(1 / 3)

脚步一跨出,孟沉就觉得身形一沉。

他脸色一变。

猛然记起,自己做这千里兵杀之阵的守旗人,气机与大阵息息相关,除非阵解,否则自行脱阵不得。

师巫洛冷冷抬眼。

孟沉道长念头急转,当即大声高声喝道:不论如何,神君那时已然疯魔!难道神君自己愿意为祸一方?!若神君有清明之刻,定然更愿意仙门与空桑出手,助他

解脱二字没能出口。

一柄已然是沾血的绯刀抵在他的咽喉处。

白衣道长孟沉死死盯着那柄狭长的绯刀,他连师巫洛是怎么出现在面前的都不知道,更别提看清他是怎么出刀的。绯刀刀尖刺进咽喉处的皮肤,不深不浅,正正好抵在喉骨上,将通体经脉灵气运行的路线全都钉死,任他有多高深的修为,多精妙的剑意,此刻竟全如一场空梦。

刀柄握在师巫洛的手里。

是。

师巫洛苍白的手背上淡青的筋脉绷起。

他是疯了。

他的声音那么平静,平静到没有任何起伏,没有任何变化。

可千里之内,忽然风停水止,所有人被一种潜藏恐怖到无法想象的仇恨携裹了。那种仇恨混杂着巨大的愤怒和苦痛,每一个字都像他在活生生咀嚼自己的骨血。强烈到令所有人如芒在背。

他疯了也不愿意为祸一方。

绯刀一点一点没进孟沉道长的咽喉。

他愿意去死,师巫洛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声音很轻,他早就决定了去死。

先前还正气凛然的孟道人双眼瞪如铜铃,血红外凸,刀气如暴怒的虬龙在他的筋脉中游走,切割他的血肉,偏偏又不肯令他直接死去,要让他活生生地受着这凌迟般的痛苦。

远不及当初神君所受万分之一的痛苦。

所以他对太一剑下的最后一个命令是

绯刀暴起,彻底贯穿孟沉的咽喉,将他钉死在火旗柱上。师巫洛猛地抽回刀,喷涌出的鲜血染红他的黑衫,顺着映照火光的刀刃蛇一样爬行。

杀了他!

一直到枎城重逢,师巫洛偶然接住化为朽剑的太一,才知道这件事。太一剑是神君的命剑,这世上只有神君能够对太一剑下令,而自清洲返回空桑的时候,血衣沥沥,仅余执念的神君轻轻对太一剑说:

等我斩断天索。

就杀了我吧。

不需要九淖之围,不需要仙门空桑合力。

他早为自己安排好了死期。

太一剑不能违背他的命令。

太一剑没能执行他的命令。

师巫洛猛地转身,刀上的血拉成一道长长的弧月,月弧所过之处,所有妄图逃跑的太渊门人被齐齐斩成两截。

是杀了他啊!

天上地下,一片死寂。

只有年轻男子在嘶吼。

紫電的罗网被切开一角,阴云堆积的天空被切开一角,冷冷的月光重新洒了下来同样的月色下,曾有一片藕花,红衣的少年收紧手臂,如浮萍寄木,滚烫又冰冷的泪水一滴一滴落下,他小声地,似哭似笑地说:

阿洛,我疼。

是真的疼啊。

忘不掉的疼。

血衣沥沥,神君一身业障地醒来。

半神半魔,半疯半狂,半卷荒唐,半卷笑谈。

输得一无所有,输得一败涂地。

他赌输了。

他认。

可他仍然记着那还没建好的天地四极,还记着那还没彻底断掉的牧天索,还记着日月有序四时有候于是神君南下,去往清洲,留下天地间的第二颗扶桑树种,再想往南去看一眼南辰却来不及了,只能再次北上。

去空桑,去断天索。

去赴死。

他可以死第二次,没关系,一身业障无人能封也没关系,斩断天外的绞索后,他可以自己去死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刀剑?空桑之苍苍,八极之既张。苍苍扶桑下,千刀万刃。神君轻轻松开了太一剑,慢慢跌落尽埃尘。

怎么这么冷?

他的声音无人听闻,

今来赎罪

蠢。

黑影听完怀宁君的话, 评价。

似乎是觉得匪夷所思到极致,略微一顿, 大荒中的这道黑影又补充:

真蠢。

怀宁君侧倾酒盅,幽冥之城的云鲸颅骨眼眶中流出血,血光中均匀落下的酒液就像点点的雨滴,落进黑暗里,微光一闪就消失了。他以轻嘲讽刺的口吻讲述白衣神君的过往,神情却始终淡淡的。

你见过最初的空桑吗?

怀宁君忽然问。

没有。

黑影不明白他问这句卯不对榫的话什么意思。

他见过,我们都见过怀宁君凝视酒盅, 最初的空桑是个很美的地方,那时候天地四极还没建起来,扶桑就是人间的中央。天神地妖与凡人还没互相厮杀,牧天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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