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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23)(2 / 3)

你怎么不教他修行?陆净终于开口,指了指大概是因为疼,蜷缩起身的孩子,他根骨不错,太晚修行就耽搁了。就算你现在没有修为了,教他入门总还是做得到的吧?

做得到是做得到,可我不能教他,北葛子晋说,你应该也看到了,他戾气太重了,教了会出事没有修为就尚要将人置之死地,若有了修为,杀一人十人,千百人,也是做得出来的。

陆净不赞同:那也是别人先招惹的,冤有头债有主。

是啊,北葛子晋说,冤有头债有主,我姓北葛,他姓太虞。北葛与太虞往日所做的业果,自然会归咎到我们身上。也许我与他可以辩称自己未曾插手,可既然我的父辈族人骄横时,我们未曾规劝制止,那么,朽木倒塌时,我们就不该声称自己是无辜的以德报怨,是别人的仁慈,不是责任。

你不教他自保,要是在你不在的时候,他真被人打死了呢?陆净问。

那就是他的命。

北葛子晋轻声说。

陆净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环顾了一下私塾的样子,最终说:你既然都已经带他远离了空桑,到了这梅城,那为什么不索性隐姓埋名?以你的算术和学识,去学庄里当个先生绰绰有余吧别人不知道他是太虞遗裔,也就不会欺负他了。

我想过这么做,北葛子晋说,药水已经从瓦罐盖子边沿溢出。他将瓦罐从炉子上取下,放到一边等它凉下来,又给自己的侄子捻了捻被角,但十二洲精通历法天筹的,无一不是百氏族人,隐姓埋名用处不大。

天筹?

陆净终于明白为什么墙壁上的算式如此眼熟。

那分明是天筹的算式!

当年他们因为要查鱬城天轨,就曾经算得死去活来过。

你在教人学历法?陆净猛然醒悟。

北葛子晋点了点头。

太乙虽强,可算术终归不是太乙所长,子晋望向院中,雪从天空中落下,我听说,神君如今每年都需要亲自校正一次天轨若能由熟悉天筹和日月之轨的历官相助,神君大概就不需要如此疲惫了吧?

陆净不动声色地警惕起来。

仇薄灯暗疾在身事关重大,由不得他不多加小心。

然而北葛子晋只是从袖子中抽出一本小册子:其实我整理了一份百氏各族心术较正的历官名录,在此之前,我想过将它呈交给神君,他苦笑了一下,可后来又想想,还是不要为神君徒增事端的好。

陆净接过册子。

上面果然用端正的小楷清清楚楚地写了许多名字,可以看出来都是仔细斟酌过的。

一页一页翻过,陆净最终将它合起,抬眼看向北葛子晋:我不能将它交给神君。

我知道,北葛子晋拢了拢袖子,仰头看天雪,如今的空桑便是个大漩涡,有百氏借助扶桑窃读人间气运在前,便纵是神君与太乙亲掌日月都要遭到诸多揣测。整个十二洲都堪称与百氏仇深怨重,若当真有百氏遗民出现在空桑,无论是仙门,还是三十六岛,都绝难坐观,届时又是一场腥风。在下今日将这份名录交付与陆公子,不过是想,或许您可以与山海阁阁主商议一下,择其中一二,来传授历法我知道,神君历术无双,可神君要权衡整个天地就已经举步维艰了,余下的琐碎小事,若能由众人协力完成的,便该交诸众人。

陆净沉思了片刻,将名册收了起来。

若论历术,除去仇薄灯毋庸置疑的世之第一,接下来的便是如今十二洲不论是人还是要,都痛恨万分的百氏遗民。

神君第二次陨落后,以《天筹》为代表的历术在万载时光里,为空桑百氏所垄断,以至于当初左胖子拿着仇薄灯写的小抄,生搬硬套,都能在山海阁阁会上大杀四方历术的断层可见一斑。

只是传授历法,不能改变百氏如今的状况。陆净慢慢地说,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与承诺。

北葛子晋没有觉得失落,反而显得更轻松了一些。

我知道。说着,北葛子晋笑了笑:说来惭愧,传扬历法,授民以时,本来就是百氏之职,当初神君就是为此立的空桑。只是

只是后来空桑的历官演变成了牧天氏,造福万灵人物相生的《天筹》成了绞在十二洲脖颈上的牟利之锁。

这些不用他说,陆净也知道。

历象关乎民时,即上应飞禽走兽的物候迁徙,又下照黎民百姓的农事土工,不知物候,不知时令,无以成众生,是故昔年神君亲撰《天筹》,好让人们知道何时虫蛰,何时雨及,虫蛰方可焚荒,雨及便可播秧。物与候相齐,人与百兽万禽相生,时序因此流转,万物因此承德神君当初希望的应该就是天下人人都知历法,人人都能齐物候而丰寒年。北葛子晋低声问,这也是我们这些百氏罪民,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吧?

陆净没有说话。

冬至到了。子晋望向院外,轻声说。

天寒而雪。

远远的,城祝司的钟声响了。

钟声在风雪中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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