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间,山钟钟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主宗主峰处的编钟响了。
听到主宗传来的声音,曾清师兄脸色一变,连弟子在宗门内不得御剑飞行的宗门规定都顾不上,直接祭起木剑,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掠向主峰大殿。
见一贯最恪守宗门规矩的曾清师兄御剑而去,一众弟子愣在原地。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湍急的大河在诸峰之间咆哮流淌。
水声越来越大。
御兽宗主峰,宗门大殿。
殿中的气氛格外凝重压抑,与山海阁大殿的雄壮辉煌不同,御兽宗的宗门大殿风格格外古朴。大殿由灰白的巨石铸造,立柱上雕刻着诸多异兽的图案,最为特殊的,就是山门大殿墙壁上的十二幅壁画。
十二幅壁画几乎汇聚了整座大殿的全部色彩,也汇聚了所有人的想象极限。雕刻壁画的人,汇聚顺圣红、螺子黛、库金、靛青、石绿等等浓重的色彩,完成了一幅震慑心神的祭祀壁画。壁画上,长长的,披发举火的人与妖的影子重叠在一起,血流淌在人和妖的脚下,他们周围是层层堆叠的白骨。这一幕,就像是一场人和妖的盛宴,也像一场血腥的狂欢。
在御兽宗弟子眼中,这一幅惊人的壁画,绘画的是御兽宗以刀剑驯服万兽的初端,也就是御兽宗的起源。
壁画的名字到底是什么,却很少有弟子知道。
它被宗门尘封了。
今天,御兽宗的长老聚集在壁画下,仰望石刻的妖兽。
一名胡须长及地面的长老伸出手,去触碰壁画上一只展开翅膀,于篝火边翩然起舞的彤鹤。用来上色的颜料也不知道是什么,触碰到彤鹤鹤冠时,能够感受到如血液流淌的温度。他收回手,转身看向其他人,语气格外强硬:我绝不赞同你们的计划!
顾轻水已经抵达古海了,一位短须长老平静地回答,他的手臂上套着十二枚铭刻妖兽图腾的金环,腰间还悬有一面类似的腰牌,言长老,即使你再不赞同,也来不及了。
你们未经所有长老同意,便妄做决定!你们这是违背宗训!被称为言长老的人怒目而视,厉声道,你们故意把我们东脉的人支开了!石林庄的魔引一事,是你们故意调开我们的伎俩。
说话的短须长老嗤笑道:且不说你有何证据证明,是任务堂故意调开你们东脉的人。就算是又怎么样?按照宗门的律令,在危机关头,无法召集全宗长老,那么涉及全宗存亡的事,只需要掌门和两位师祖,以及四分之三的核心长老同意。
你!言长老脸色铁青,随即不敢相信地望向大殿深处,两位师祖?怎么可能?师祖们怎么也会也会如此糊涂!
不然呢?短须长老冷笑,如非师祖出关应许,掌门又怎么能放心离宗。
言长老却无心再听他说话了,只向前几步,朝大殿深处的方向深深俯身,沉声道:师祖,眼下之事关十二洲之存亡,万万不可如此行事。虽血契解开,会令西洲暂陷入妖族报复的纷争中,但若引动琉璃海的龙穴之眼,影响的将是整片天地。请诸位师祖三思!!
愚不可及!
旁边的短须长老一扬眉,刚要说话,却被一声叹息打断了。
言山,一道沧桑柔和的声音从大殿深处传出,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地落到每个人耳中,说话的人语气和缓,自带一份稳重的威严,我知道,你性情纯善,在宗内对待妖族的问题上,向来力主柔和,不愿意让仙妖矛盾太多。
师祖,言长老起身,我此次离宗,找到了百氏的遗民,他们对
好了。柔和的声音打断他,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不愿意十二洲因为御兽宗与妖族的矛盾陷入干戈,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顿了顿。
作为一名修士,你有这种心性,是好事。
御兽宗的事,不该让天下与御兽宗一同承担。言长老沉声道。
那天下的事,为什么要御兽宗来承担呢?柔和的声音平静反问,神君也好,太乙宗也好,他们要建四极,确实一件古往今来皆要称颂的伟业大义。可定四极,平天下中,死去的骷髅又有多少,你是否数过?言山,在天定地清这样的伟业前,很多人都会把自己放得很轻,很渺小,为了实现这样一个伟大的梦,纵然以身殉道也心甘情愿。牺牲诚然崇高,但并非所有人都能为此牺牲。为建四极,令西洲身置纷争,为此牵连而死的人,他们就只能为此牺牲吗?
御兽是西洲的御兽宗,护洲城之民,是我们的使命。若天下为四极而舍弃御兽宗,御兽宗也为天下令宗门弟子,治下洲城陷于沼泽,那御兽宗存在的意义又何在?
言长老沉默了。
殉道也好,护苍生也罢,没有什么是真正对的。各司其职,各守其道罢了。声音轻轻叹了口气。
言长老低头沉思许久,刚想说话,忽然有人闯进了宗门大殿。
谁让你擅闯大殿的?右侧的短须长老皱眉,叱喝道,出去!
弟子请求,闯进宗门大殿的曾清师兄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