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批又一批教廷军趁着欧洲神明无暇顾及的空档迅速剖开大脑和胸口,捏碎心脏和晶体,像极了向死而生的殉道者。
朝闻道,夕死可矣。
可是没人告诉他们,如果一心追求的道错了该怎么办?便只能以死殉道,纠正错误的轨迹,希望这时候醒悟还不算晚。
距离最近的大主教脸颊抽搐,脑袋和心脏都被剖开,直勾勾盯着岑今发出沉闷嘹亮如钟鼓的声音:“我们抛弃人类的身份,甘愿成为一堆无生命废铁,向自己的同族竖起战旗,得到现在这样的结果也是应该的。”
他转动眼珠子,看向撒母耳,骤然迸发出强烈的仇恨:“你们是对的,人类是对的!自定义出七宗罪审判人类的神明,才是罪恶集大成者!以自身的脆弱渺小抗争神明的强大和傲慢,才是人类应该追求的光荣,才使人类这一物种在地球数百万物种中脱颖而出,成为唯一能与神明对抗的物种。”
噗嗤一声,撒母耳的光柱切断他的两只胳膊,削掉他的半个脑袋,将其拦腰斩断,两截躯体轰然倒地,扬起厚厚一层尘埃。
大主教独眼里的光逐渐熄灭,断断续续、微不可察地说:“抗争神明……本该是我等为之牺牲的荣光,身为人类……本当是我的骄傲。人类……人类……必胜!”
满地教廷军的尸体和集体自裁前的悔恨如浪潮般无声地扑面而来,疾驰过去的汽车里,幸存超凡者回头看着坟冢般的罗马,看着一个个殉道者,不约而同产生感同身受的悲凉感。
从这场空前绝后的战争,到眼前震撼人心的集体自杀,与神息息相关,可是回头仔细一看,似乎从头到尾都只是人类内部的一场进化,从内在的思想到外在的肉体,追求精神上的信仰,追求躯体的永生,归根结底仍是一个‘求道’二字。
反观神明,其存在仿佛只是推动人类这一生命物种进行翻天覆地的改革的外在推力罢了。
“求道是人类永恒的宿命。”周满沉重地说。
乌蓝拍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
江白平措依靠在座位上,看向高空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忽地起身探向窗户,盯着某个方向一直看。
乌蓝疑惑:“你看什么?”
江白平措摇头表示没什么。
乌蓝:“话说丁老师是神明这件事,你们都不知道吗?”
江白平措:“他消失了将近二十年,最近一年才重新联系。”
乌蓝:“那么他以前就是神明,还是这二十几年间才成为神明?”
周满说道:“我几千年前见过大佬,西王母也认识他。”
车内等人闻言惊叹,却没发现江白平措一闪而过的古怪表情。
此时的梵蒂冈广场,撒母耳凭空踩着空气走下教堂,立定在圣彼得广场中央的石柱上,打量着岑今,忽地狂笑出声:“——就是你!我的老朋友!”
岑今摊开手掌,射出去的破城弩箭全部腾空而起,骤然加速吸附成一堆,迅速拆解重组成一个黑得不透光、不反光的正方体,慢慢漂浮到掌心上。
“我们总共没见过几面,关系也不怎么样,不要随便贴过来,我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朋友的。”
“是吗?”撒母耳脸上露出一缕诡谲的笑,食指指节顶着喉咙怪腔怪调地说:“我是你的圣徒,你是我的力量,我的支援,求你助我。我的堡垒,我的避难所,我的救世主……”
伴随刺耳的桀桀怪笑,岑今眼前开始出现光怪陆离的画面,一会儿闪现他初见丁燳青时试图以虔诚告白免受死亡威胁,告白内容就是圣经里的其中一个段落。
一会儿看到初中学校附近的一个小教堂,那教堂里有一个老牧师,一个年老瘦弱的牧师,具体什么模样……想不起来,一旦开始挖掘这段记忆,太阳穴就会无比刺痛。
紧接着,他又听见撒母耳说:“放到酒店负一层的保安室,等到天亮,尸体就会自动消失。”
这什么?
很熟悉的一句话,在哪听过?
“西欧至少五千年的历史全部在我的大脑里,包括一些被教廷尘封的史实真相。”
“!”岑今脑中如电光石火般想起所有记忆,“教堂牧师,幽灵酒店的胖保安,幽灵列车最后一节车厢,金发莱妮的父亲埃阿!都是你?!”
撒母耳微笑着目视岑今。
岑今:“你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潜伏在我身边,催眠我的记忆,让我以为教堂里的牧师是个瘦老头,怪不得故事会的时候,我觉得有点违和。
为什么?那时的我有哪里值得你关注?谁会关注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撒母耳笑出声,臃肿的身体在石柱上走来走去,笑容忽然收起,看向头顶的强武,而他们都知道云层之上有一个神正在观望他们的战斗。
“你有资格成为弥赛亚,我们可以一起分食这颗星球的信仰,然后踏进宇宙,去寻找真正永恒的生命,我们可以合作。”撒母耳的语句抑扬顿挫,很像一个侃侃而谈的谈判专家,从说服合作的高昂转为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