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久瑶捏了捏他的掌心,止住他的未完的话语。
“好了,我都记下了。”
她踮着脚,仰起脸,轻轻贴了贴他的额头。
“你不可以骗我。”
她轻声开口,连呼吸也与他的缠绕在一起。
“好。”
沈林的身体有一瞬僵住,他抬手,指腹轻蹭过她的脸颊。
而后他听到她的一声问——
“沈林,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究竟什么时候才愿意说……”
殿门忽而从外打开了,长风穿堂,吹散那一句话的尾音,将潮湿的雨雾洋洋洒洒拂落至佛殿中。
沈无虞跨入殿内,先是愣了一瞬,而后连人带剑被走慢一步的沈无忧揪了出去。
洛久瑶侧首,看到那两个少年与在后跟随的守卫,下意识退了退。
却是沈林牵紧了她的手,宽袖掠动,掩下二人手中短刀。
“公子,寺庙内外的刺客都已肃清了。”
沈林点头,道:“清理干净,找人安抚好庙中僧人,行事莫要太张扬了。”
二人领命退下,片刻,沈无忧又折返回来。
“公子……”
他压低声音,视线落在香案前太后的尸身上,欲言又止,“公子,这间佛殿要如何清理?”
沈林回首,与洛久瑶对了道目光。
他看向地上的尸身,正欲抬步走上前,却被洛久瑶曲指勾住衣袖。
洛久瑶拦下他,踩过青砖上未干的血迹,走到香案前。
香烛跌落,火苗触及供在案侧的经文,霎时间燃烧起来。
她绕过太后的尸身,立身在缓缓燃起的火前,轻声道:“太后在清台寺礼佛祷告时遭刺客埋伏,不慎遇刺,虽竭力脱逃,最终却仍不幸……葬身火海。”
话音落下,洛久瑶呼出一口气,好似要将入殿后萦绕在鼻息间的血腥气息尽数吐净一般。
沈无忧依言,领命离去。
殿内大火愈烧愈烈,连血腥味也烧尽,殿门重重关合。
殿外,雨依旧落个不停。
雨水重刷着沾满血水的青砖,洛久瑶抬头望向昏沉的天际。
微凉的雨水迎面,打湿了她的眉眼。
一柄纸伞旋即撑在发顶,遮住淋漓洒落的雨珠。
沈林撑伞在旁,道:“连日阴雨,眼下这场雨一时大概也不会停了,臣已备好马车送殿下,殿下到车中歇息一会儿吧?”
洛久瑶收回目光,朝他点了点头。
她走得缓慢,一步步踩在殷红未褪的青砖上,许久也没能走到寺外去。
沈林的步子也很慢,跟在她身侧,撑伞的手无意识地朝她那旁倾了倾。
砸在伞顶的雨珠清脆,他们共撑着一把伞穿行过横斜满地的尸身,踩过流淌在青砖上的血水,出了清台寺的寺门。
坐到熟悉的马车中,洛久瑶的身体终于有一瞬脱力。
她感到口渴,强撑着坐直身体,抬起的右手却颤抖得厉害,连沈林递来的一杯水都接不住了。
沈林按下她的手,捧着杯盏递到她唇畔,喂她一口口喝下去。
水落到肚子里,她的面色缓和许多,于是道:“沈林,这些时日唐折衣来找过我,我躲她,是故意忍着,不想去信给你。”
“臣都知道。”
听她坦诚,沈林笑道,“那日在宫中殿下说得很清楚,臣明白,殿下不愿臣参与到此事中来。”
洛久瑶轻声叹息:“可你还是来了。”
沈林垂了垂眼:“殿下能信过旁人,臣虽也想过该遵殿下的意愿,但臣……却实在信不过旁人。”
他是在说秦征了。
洛久瑶听出他言下之意,知他已清楚她去找过秦征,底气没由来地有些不足。
她勾了勾他的指:“是啊,今日多亏有你在,下次我定不瞒你。”
她嗓音柔柔冲他卖乖,言语却是真情切意。
不知是不是故意如此,秦征调换的守卫有问题,若非沈林今日及时赶来,诚如太后临死时所言,她杀得了她一人,却走不出这清台寺。
但眼下不是纠结于秦征是否有害人之心的时候,于乱中生还实属不易,回宫后的遮掩却更难上百倍。
弑杀太后一事听来的确过于胆大,但刘姑姑还留在宫内,洛淮也不是傻子,若经她提点,不是没有可能联想到此。
正思量,沈林捏了捏她的手指:“殿下不必担忧说辞,臣送殿下回宫。”
“不可。”
几乎下意识脱口,洛久瑶攥紧他,认真道,“这件事我一人应付便够了。”
太后的死不是小事,如今这般,她已有负沈停云临行时的嘱托,不能连沈家也一并拖下水。
沈林还要说什么,周遭忽而传来急而碎的马蹄声。
由远至近的马蹄声中,马车缓缓停下了。
“洛久瑶。”
一声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