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回到房间发现椅子上道林的画像无影无踪时,她终于意识到那些偶尔冒出来的古怪怀疑,并不是她自己杯弓蛇影的臆想。
血气上涌,大脑嗡鸣,不能回家被困在这里的巨大恐惧压断了她的脊骨,让她几乎没有办法站直身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偏偏是迈克罗夫特。为什么是她最信赖的人背叛了她。
不能接受。
不可原谅。
迈克罗夫特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压迫感,被迫仰起头,不得不一只膝盖跪在地上才稳住身体,抵消她扑上前来的力道。
烛影幢幢,她像是坐在黑暗的中心,那双眼睛即使背着光也亮得吓人,明晃晃的,满布狰狞绝望的恨意,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癫狂。
他的喉结微微滑动,有些费力地开口:“苏……”
苏冉面无表情地收紧手指,不耐烦地捏住他的喉咙。
她不想要再听什么废话了。她只关心一件事。
“——画像在哪?”
“……”喉咙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即使因为男女力量悬殊让挣脱轻而易举,迈克罗夫特却没有任何动作。他观察着苏冉此刻接近崩溃的神态,就像在稍稍散开的迷雾中终于捕捉到了一直追寻的真相,这样的愉悦和满足让他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
觉察到迈克罗夫特毫不抵抗的顺从,苏冉的气息忽地一滞,使劲闭了闭眼。在胸腔剧烈的起伏之后,她仿佛压抑住了体内即将爆发的东西,稍稍松开了扼在他喉间的手指,没有太多情绪地看进他的眼睛,缓慢轻声地说:“迈克罗夫特,我们还是朋友。唯独这一次,别逼我。我需要那幅画,把它给我……好吗?”
迈克罗夫特平顺了呼吸,轻轻咳了两声。他看着苏冉收回了手,坐直了身体,平静甚至称得上端庄的姿态和刚才险些失控的状态判若两人。不知怎的,他忽然就想起了莫里亚蒂对她的偏执。
即使是他,在此时也会忍不住产生撕掉这层理智外衣的破坏欲和好奇,想要看到她在他面前完全崩溃的样子。
迈克罗夫特维持着半跪在地上的姿势,等待着这危险的悸动平静下去,这才伸出手,轻柔有力地捉住了她的手肘。
苏冉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胳膊,最后却任由他握着坐回了凳子上,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像是在期待着。等待着。
但迈克罗夫特的回答注定要让她失望。
“苏,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他答非所问道,灰色的眼睛里似乎盛着浅浅的忧虑,然而细细看去,却搅动着深不可测的情绪,“你大概是病了,这几天你应该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苏冉愣了一下,瞳孔骤然放大,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迈克罗夫特,就像在看着一个疯子。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张开嘴,印着齿痕发白的下唇不住地颤抖。
“当然。”迈克罗夫特温和地回望着她,如同在凝望一个闹脾气的孩子,“不要担心,再过一周,夏洛克就会从学校放假回来,到那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聊了。”
他说完微微一笑,松开手掌,转而捡起地上的披肩。在细心地抖去了灰尘之后,这才将它重新围在了她的肩膀上。
苏冉一动不动地看着迈克罗夫特体贴的动作。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明明因为沸腾的血液阵阵发烫,但她却觉得好像坐在凛冽的风雪中一样止不住发抖。
呼吸。她告诉自己。
她要思考。她要回家。
她不能崩溃。
……
“别哭。”迈克罗夫特犹豫了一下,还是难以抵抗地伸出了手指,用指腹稍显笨拙地抹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他不是没有预先设想过她可能的种种反应,这甚至还不是最糟糕的一种。可当他发现自己真正面对这样的现实时,他所感受到的情绪却远超出了他所有的想象。
“我很抱歉,苏。”看着那张尽在咫尺的脸,即使是心口传来阵阵放射状的疼痛,也难以磨灭那暗不见光的欢愉。他咬紧牙根,抵抗着想要伸出双手拥她入怀的欲望,慢慢收回了手,“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完成。”
“……有些事情……”苏冉的眼睛忽然动了动,讽刺地扬起嘴角,“——是类似把我从巴黎带过来这样的事情吗?是嘴上说着为了我考虑,却自作主张罔顾我个人意愿的事情吗?我知道我不够聪明,搞砸了很多事,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愿意承担后果!可是你凭什么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你又有什么权利替我做决定?”
面对着她突然爆发的质问,迈克罗夫特平静地垂下眼帘,掩盖住眼中一闪而逝的刺痛。
属于他的权利。他于她的身份。他当然什么都没有。可那些也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苏,你或许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显然不能承担后果,你甚至连亨利勋爵的死都无法承受。”
“我——”
“不是吗?你甚至无法好好处理那几位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