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免众人之罪,这是必须的一道程序……除非魏征能强令淮阳王李道玄出兵平乱。
事实是,别说李道玄了,现在整个河北道所有能拿得出手的将领……全都是魏征指挥不动的。
李道玄没来,但元帅府长史薛忠来了,魏征也不想去试试能不能指挥得动李世民心腹幕僚薛举的侄儿。
李善指着魏征,嘴里说:“此人乃山东名士魏征魏玄成,尔等可曾听闻?”
“小人听闻,曾仕于夏王,任起居舍人。”
齐老六这句话让魏征有点不太自然,虽然当日是被掳去的。
李善瞪了眼齐老六,小声骂了句,才继续说:“魏玄成奉圣人诏令巡视山东,又是东宫太子洗马,为太子心腹谋士……”
听着李善在那嘀嘀咕咕,魏征哭笑不得,又不好开口相阻。
李善郑重其事的介绍魏征,用意无非是在说,如果真的闹出大范围的民乱兵变,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这位太子心腹谋士……所以,不需要担心他是虚言矫饰。
说尽皆不问罪,那日后就不会算后账。
而魏征还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李善是在拐弯抹角的说……若是事不可为,官逼民反,呃,可以带上这位说话不算话的太子洗马魏玄成。
这厮真不是好鸟!
虽然今天自己也没按什么好心思,但魏征还是没忍住在心里骂了几句,这时候,近千敌军已然退开,在数百步之外顿足,只留下齐老六等十余人。
李善转头吩咐了几句,立即有亲卫趋马报信,很快崔信、凌敬、马周、薛忠等人都抵达庄前。
“让崔帛开门。”李善看了眼刚刚赶到的清河令崔虔,“此事若今日处置不当……那就要看看,八百老卒能不能攻得下这个庄子。”
崔虔苦笑着上前叫门,只不过是个普通庄子,无壕沟,无高墙,只怕兵刃都没几把,要不是苏定方午时之前恰巧赶到,庄子里只怕鸡犬不留。
山东河北打生打死这么多年,没有谁会正面对清河崔氏出手,窦建德都不会。
但崔氏立足此地千年,族人数不胜数,偶尔几个死于乱兵之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人群中的崔信凝神看去,前些日子李善在城内与诸多名士来往,用词谦逊典雅,因所学驳杂得人赞誉。
三个时辰前,清河县衙堂前,李善巧妙的戳破真相,言语锋利如刀,浑身上下的锐气都快溢出来了。
而此时此刻,李善安然的在乱兵头目中来回走动,谈笑无忌,简直就是一家人。
“只是皆不问罪,心有不满?”李善一巴掌拍在弯着腰的一个青壮背上,“躬着身子作甚?!”
青壮腼腆的笑了笑,“小人不敢,只是方四郎……”
“赵三!”齐老六喝了声,“保全性命,还有何不满……李郎君必为方四郎做主!”
李善大笑道:“你这厮,拿话堵某?”
“不敢,李郎君仁义之名遍传山东……”
“那尔等也理应知晓,乃某李怀仁筹谋定计,唐军方能大胜,擒杀刘黑闼。”
众人安静了片刻后,齐老六挺直身躯,“战阵之事,各凭手段,我等降卒,得李郎君活命,如何不感恩?”
“齐六哥说的是。”一个身材矮壮的大汉拍着大腿,“若不是李郎君出手,小人这条腿早就没了。”
“不错,天寒地冻,魏县不管,只使刀兵相向,若不是李郎君,早已冻毙。”
“那日大雪,帐篷都倒了,若不是李郎君带人……”
“你这厮,那日可是郎君亲手将你刨出来的。”一直没说话的周二郎笑骂道:“今日别再让郎君为难。”
齐老六听出了其中的味道,这是在说待会儿李善为方四郎做主,你们可没有插嘴的份。
那矮壮汉子勉强笑了笑,“周二你倒是好运气……”
众人看向周二郎的眼神有羡慕,有嫉妒,也有不解,甚至有狐疑……周二郎在馆陶养伤,被赶去魏县护卫李善不过两日,但他在刘黑闼军中算是小有名气,多有人认得。
说起来方四郎算不上什么叛军头目,周二郎倒是实实在在的头目。
突然间有马蹄声传来,朱石头趋马疾驰而来,马儿都没完全停下,就翻身下马,向李善小跑着过来。
朱石头附耳小声说了几句,李善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耳边传来响动,他转头看去,庄门已然大开,在崔虔的陪同下,一个满头大汗的肥胖中年人步履蹒跚而来。
这年头,吃的这么胖,真不容易啊!
“猪羊肥胖,是为了过年吃肉……”
我和所有人都不同(下)
从武陵城内初见,被施以援手的魏征就对李善很感兴趣,他深知这位少年郎虽无诗才文赋,却“目光长远”,对时局有着精准的判断。
魏征被召回长安后,听闻李善北上消息后,一度为之痛惜不已,叹不仅国失良才,也叹自己尚未报恩。
但没想到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