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从京兆逃出之后,突厥骑兵几乎是毫不停歇的逃窜,人困倒也罢了,关键是马乏……而且粮草大都丢失,兰州已经降雪,没有草料,战马不管是速度还是耐力都大幅度的下降。
当张仲坚将兵力散开,分成小股追击的时候,大部分唐骑都能在平坦宽阔的平原上追上突厥,将对方一个个劈倒戳翻。
这种情况在唐军与胡骑交战的时候是很难出现的……毕竟胡骑在速度上占据了优势,之前李善几次大破突厥,也都是最大限度的用山脉、河流来限制对方。
都布可汗脸色铁青的驱马狂驰,在即将逃出生天的时候居然被阻击,他心里也知道不可能是唐皇或者魏嗣王之令……最大的可能是鸣沙大营的唐军。
至今都布可汗还不知道代国公李药师与张仲坚在灵州大破突厥……如今盘踞在会州、灵州的突厥兵力依旧过万,但早无战意,甚至已经开始北返了,三日前灵州、会州都已经降雪。
这场追逐战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仅率数百骑兵的都布可汗被追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一直被追到兰州与凉州的姑臧山脚。
看着从四面八方围上来的唐骑,都布可汗终于放弃了挣扎,率十万大军南下,联兵薛延陀,谁能想得到却落到如此下场?
都这时候了,都布可汗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战败在了谁的手中……薛延陀的突然撤退,肯定是李怀仁的手笔。
甚至在灵州力阻自己大半个月,如今又围杀自己的主将张仲坚都是李怀仁的亲卫出身。
呃,事实上,张仲坚都现在都没有确认被自己围住的到底是谁。
眼前闪过一幕幕的场景,暴毙而亡的父亲处罗可汗,在马邑被斩杀的弟弟郁射设,但最终印象最深的还是馆陶城外初见的那个少年郎……
“李怀仁,李怀仁,李怀仁……”都布可汗低低呢喃了几声,惨然一笑。
李善一步步的攀上高位,几乎都是建立在阿史那一族无数人尸骨上的。
一刻钟后,战事结束了,张仲坚与郭孝恪、侯君集等将领盯着自刎而死的都布可汗,有人脸上带着喜悦……这是大功啊!
但张仲坚却嘴角有点歪,他猜自己可能闯祸了……都布可汗可是率至少三万突厥渡过黄河的,但这一战突厥兵力没超过三千。
如果是都布可汗自己幸运,那还好说,但如果是被刻意放走的……张仲坚自然不会忘记,泾州大捷之后,李善为什么要放归突利可汗。
犹豫
李善如果这时候得知张仲坚居然截杀突厥,还逼得都布可汗自刎,一定会狠狠的踢张仲坚一脚。
这不是在捣乱吗?!
此时的李善还一无所知,还在琢磨着对阵突利可汗,如何把握这个度,一定要让对方付出代价,不然别说代州军上下,别说被攻破的祁县世家,就是李善也忍不下这口气。
但同时,也不能将突利可汗逼急了,双方打出真火……李善手中的骑兵差不多是大唐关中最后的一批骑兵了,承受不起太大的损失。
而众所周知,大唐兵源主要就是出自关中,河东都在其次,而且代州军、并州军损失不小。
夜色已深,介休城内却是灯火通明,李善驱马入城,看见迎上来的苏定方,笑道:“翼国公可收兵了?”
苏定方点点头,“张宝相、常何在张难堡南侧遇敌,后翼国公率军赶至,破之,斩首数百,突厥四散。”
“突厥已弃守张难堡,张宝相、常何、尔朱义琛率两千骑兵入驻,其余兵力适才已经回返介休。”
“那就好。”李善在心里算了算,说起来已经三战了,但实际上也就昨日刘黑儿那场战有所斩获,之后两战尉迟恭、秦琼的战果都不大,与其说是击破突厥,还不如说是突厥是主动撤走的。
走进一处大宅,秦琼与一位青年出迎,这位青年是太原郭氏子弟郭齐宗,先祖乃曹魏大将军郭淮,祖父前隋真定侯郭衍,其父郭嗣本也是李世民一脉,爵封怀仁县公,如今出任河北道博州刺史。
太原郭氏以阳曲县为祖籍,不过几百年来已经在各地开枝散叶,介休是其中重要的一支。
“拜见魏嗣王。”
李善听一旁的韩良介绍后,挽起郭齐宗,轻声道:“突厥据介休半月,可有袭扰?”
“劫掠财物、粮草、人口。”郭齐宗神色略有些不太自然,“先后有千余民众被劫掠,不过突厥未举屠刀杀戮。”
“那是因为他们不敢!”一旁的曲四郎哼了声,“否则他日阿史那一族要用无数头颅来抵。”
郭齐宗的头垂的更低了,李善脸上神色有些淡,“今夜暂且在此借宿,还请足下供给粮草。”
郭齐宗心里叫苦不迭,但也不敢不应。
看着郭齐宗离去,韩良苦笑道:“亦无奈矣。”
李善微微颔首,这种事他管不过来,也懒得去管,同为世家子弟,裴世矩能为了家族门楣而引突厥入寇,郭齐宗在突厥攻破介休之后为了保全家族,自然也是要竭尽所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