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洛淮洲陡然灼热的视线，闻弦慌乱间推开他，提起一旁的茶杯，想倒杯茶压压惊。

“今天我来，是带你出去。”

闻弦手指一颤，手里的茶杯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洛淮洲不悦地看着地上的狼藉，闻弦蹲下身，收拾四处飞溅的碎片：“其他宗门的长老都没有反对吗？”

“他们以我为尊，不会有异议。”

“那么，林见微也同意了？”

洛淮洲皱眉，似乎不喜欢他直呼林见微的名字：“他不会参与这些事的。”

“那还真是罕见。”

闻弦轻笑了声，洛淮洲听出他语气里的讥讽，顿了下，道：“林见微是你的长辈，你要尊重他。”

“林见微也是师兄的长辈，师兄不也跟他结了契，做了道侣？”

洛淮洲面色不善，闻弦不敢再多言，很有眼力见地住嘴。

“当然，我不会平白无故放你出去。”

闻弦一笑：“我明白。师兄有什么要求可以直说。”

“魔族余孽卷土重来，这次他们的首领是应该已经死去的郭长阳。”

“郭长阳洞悉仙界隐秘，率领的大军势如破竹……”

“所以师兄想让我助你一臂之力，打退魔族？”闻弦接上洛淮洲的尾音，洛淮洲颔首。

“师兄就如此笃定，我会帮你吗？”

“闻弦，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洛淮洲审视的目光停在他身上片刻，忽地冒出句不那么正经的：“从里到外。”

闻弦嘴里发干，耳根处蔓延上淡淡的绯红。

“你在冥狱里关了四百年，也该想明白了，违抗我的命令，对你没有半分益处，这世上能帮你的人只有我。”

“那我帮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没有任何奖赏。”

洛淮洲霍地起身，走到闻弦身边。

“这是你的赎罪。”

他只冷冷丢下一句，单手拽起闻弦，闻弦的手指被瓷片割破，沁出细密的血珠。

洛淮洲含住他的手指，闻弦别过头，没眼看。

“我只给你一刻的时间考虑。”

他捉住闻弦的手指，语气加重，闻弦吃痛，欲抽离手掌，被他抓得更紧。

洛淮洲的眸里有铁一般的笃定。

被他如此凝视着，闻弦垂死挣扎的心也彻底打消。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一个选项。”

洛淮洲揉揉他的发梢：“聪明。”

闻弦轻轻点了下头：“好吧，我答应你。”

洛淮洲撤去结界，冥狱的狂风吹拂，闻弦没防备，差点被刮下深渊。

洛淮洲及时抓住他。

“小心点。”

闻弦将目光投向深不见底的深渊。

要是能掉下去就更好了。

洛淮洲解下链子，将长链绕了几个圈，缠在自己的手肘上。

闻弦垂眸望着脚踝上的铁链，洛淮洲解释道：“这是为防止你伤人。”

闻弦暗自腹诽：他的灵力早被洛淮洲封印，就连神识都下了重重禁锢，还有他伤人的机会？

这副模样出去，恐怕只有受欺负的份。

隔了整整四百年，才再次见到明媚的阳光，闻弦一时间生出如在梦中的错觉。

他贪婪地呼吸着外界的空气，洛淮洲一拽链子，身子便不由自主倒向洛淮洲。

“不要离我太远。”

闻弦怔怔地“哦”了声，眼神有些闪烁：“我们要回青玉峰吗？”

“嗯。”

“我……可不可以不回去？”

“你害怕见到林见微和苏如恬他们？”

洛淮洲挑了下眉，闻弦缄默须臾，无声点头。

这就是在同一张床上睡太久的坏处，他想什么，洛淮洲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不行。”

闻弦的语气有些发急：“你随便给我找个地方，我会好好待着。你也知道，在那些人眼中我是一个叛徒。”

“我在哪里，你也必须在哪里。”

明知没有置喙的余地，闻弦仍是忍不住嘟囔：“我又跑不了……”

洛淮洲冷笑：“那可不一定。”

闻弦握紧拳头，洛淮洲想了想，又安抚道：“如果他们做得太过分，我也会替你出头的。”

到底没有法子，只得随他回去。

青玉峰人来人往，多是些陌生面孔，闻弦心生疑惑，洛淮洲淡淡道：“从前那些弟子大多已经老死，如今活着的也就苏如恬这些人。”

凡人的生命弹指一挥间，那些修成正果的人少之又少。

往来的弟子注意到他们，纷纷对洛淮洲行礼，同时好奇地打量着闻弦。

闻弦头皮发麻，恨不得立时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真是受够这些奇奇怪怪，总带着隐秘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