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默少时,她们聊起了其他话题。
结账出门,两人漫步前行。
道路两旁的枫树叶片依旧稠密,枫叶由黄转红,绽放凋零前的最后一次绚烂,九月的曼城阵雨居多,云雨迷蒙的世界给心情愈是平添了怅然。
袁晴遥和姜珠语都住曼大的学生公寓,但不住一栋楼。公寓一户六间,每间房都配备独立的床铺、书桌、衣橱和卫生间,厨房与客厅共享。
走到姜珠语所住的公寓楼下,说完再见,袁晴遥转身离开,却又回身叫住了姜珠语:“姜姜——”
姜珠语停下拉门的动作:“遥遥,怎么了吗?”
憋得快消化不良了,袁晴遥终于忍不住问:“姜姜,你……为什么会有那个坐轮椅的男同学的照片?就是你吃饭时说的那个男生,他应该……不喜欢拍照吧?”
换了口气,她扬起比哭还难看的笑:“你们在交往吗?还是说……他喜欢你?”
咻地,姜珠语的脸红得像熟透了的柿子,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地连连否定道:“不是!不是!没有的事啦!照片是颁奖时大家一起拍的,我没有他的其他照片了!”
袁晴遥心里五味杂陈。
姜珠语澄清:“他对我是格外关照一些,我猜是因为我们系没几个女生,他怜香惜玉罢了!我们不熟,除了课业,我和他没什么接触。我有喜欢的人,不是他!他也不喜欢我,喜欢他的女生不止个,有个管理学院的女生从入校起就疯狂追求他,据说他们是高中同学……”
一激动就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姜珠语再次坚定否认:“总之没有那回事儿,遥遥,你乱讲!”
袁晴遥上前戳了戳姜珠语的脸颊:“抱歉啦!改天给我讲讲你喜欢的那个人吧,我十万分乐意听你们的故事。”
姜珠语脸和脖子都烧得通红,羞答答地点头应好,蓦地意识到了什么,语带讶然:“遥遥,你猜得好准!你一下子就猜到我那个同学是坐轮椅的,下肢残疾也可能是小儿麻痹有点跛脚,或者拄拐杖的,再或者是截肢穿假肢的。”
“……”
顿时一滞,袁晴遥从丹田挤出两声生硬的“哈哈”:“我……猜得就是这么准!”
那天,袁晴遥回公寓从床底拖出行李箱,拉着箱子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两箱慕尼黑大麦啤酒,一箱二十四听,一听500l,她双手拽着拉杆把啤酒拖回了房间。
她没有叫舍友开派对尽情狂欢,因为她知晓,她喝着喝着就会哭出来……
三听啤酒下肚,连呼吸都是又苦又臭的大麦味,她又拉开一罐的拉环,将罐子就口,大口大口灌下去。
喝不惯的液体刺激着她的喉咙和肠胃,直到再也咽不下去,她放下啤酒罐,用手胡乱地抹眼泪。
阴惨惨的醉意将她吞噬,不可遏制的愤恨顷刻间涌上心头,她进入微信,点开输入框,打下:【我恨你,我讨厌你!】
然后,发送……
复制、粘贴、发送……
复制、粘贴、发送……
复制、粘贴、发送……
……
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脑袋昏昏沉沉的,脖子上犹如顶着一个千斤重的大石头。
泪眼婆娑中,那些个红底白色的感叹号比血淋淋的伤口更加扎眼。
还有一行提醒:【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她早就被他拉黑了。
所有社交账号都一样,他做事真干净、真绝。
只有她这个笨蛋耿耿于心,还小心翼翼地拿着他给的相机研究了好几个月,甚至加入了没什么兴趣的摄影社。
相机是大一暑假由蒋玲转交给袁晴遥的,蒋玲捎带了林柏楠的口信:“相机是许让哥的,与我无关,许让哥想环游世界,所以给你保管更合适。”
那刻,袁晴遥被气笑了,忽地,笑声戛然而止,她高高地举起相机准备砸在地上,但又猛然清醒过来,这是许让哥的遗物,她绝不可以意气用事。
返回英国前,她将相机妥善地装回相机袋,放进贴身背包,把它带去了许让哥梦想中的大千世界。
“咚。”
沉闷的一声,醉酒的袁晴遥倒在桌上,天旋地转间,她第n次翻看起了相机里面的照片。
那个少年在毕业旅行时一直随身携带着这台相机,拍了大量的照片。
风景也好,人像也罢,那些回忆却在相机里空空如也,真过分,一张相片都不留给她……
力不能支了,她头枕着手臂死死地睡了过去。
自那天起,袁晴遥的精神状态好似一块吸不饱水的海绵,欲求不满,从前进的时间中汲取到的只有空虚,那四十八听啤酒,仅一周便见了底。
时间回到当下——
袁晴遥和姜珠语站在居酒屋门口热络地寒暄。
姜珠语回国之后,和袁晴遥只在微信上问候联络,没再面对面相见过,这次多亏了唐贝拉,她们得以再续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