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梦泽垂下眼,声音冷肃:“我们一行人都闻到了。不可能闻错。”
“这……”
大管事脸上微微泛出一层油汗来,他用帕子抹了抹,目光在几人和自家三公子中来回梭巡,最后连忙躬身,借着这一动作往旁边退了几步,离两方人马都远了一些,面上却依然陪着笑。
“这我就不明白了。也许是哪位姨娘小姐在自己房里点香,我们这家里的人闻得久了,也就闻不出香啊臭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说得好吗,久入芝兰不闻什么什么……的。”
“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书阁长老开了口,目光却落在朱绍的脸上,“朱公子,你真的闻不到吗?”
“我真的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朱绍都快要把自己的头发给抓下来了,大概是明白自己表现得有多可疑,他先前的风度翩翩的样子也维持不下去了,浑身都写满了焦躁。他又用力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长出了一口气,无奈地抬头看天。
“总而言之,现在最可疑的人就是我了,对吧?”
“不。”
开口的却是云梦泽。他看了白飞鸿一眼,在对方肯定的眼神中,缓缓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从我们进入江南道——准确说,从我们进入这座城开始,我就一直隐隐约约闻到了这股香气。”
迎着朱绍和朱家管事难以置信的目光,白飞鸿轻声解释了一句。
“我师弟姓云。”她说,“来自少海云家。”
“云家的人?”朱绍睁大了眼睛,“我听说龙血传人都五感敏锐,远超常人。既然你这么说,那恐怕我家里真的有些地方不对劲了——管事的,你真的闻不到香味吗?”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啊不,大祖宗哟!”
大管事愁眉苦脸,几乎恨不得掀开衣摆给自家少爷看看他的两腿哆嗦得有多厉害。
“你信我,三公子,我现在比你还想闻到这个味道,小的如今都要被吓死了——这到底是个什么香啊,怎么还挑人的!”
“好问题。”
白飞鸿看了一眼面前的朱家园林,庭院深深,曲径通幽,九曲回廊弯弯绕绕,如同一个不想让人解开的谜。
“你问到点子上了。”她微微眯起眼来,“这个香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你们闻不到,而我们闻得到。”
云梦泽从芥子中拿出两只小巧的白玉瓶来,忽然往两人那里抛去。
“打开闻闻。”他冷淡道。
这一声在两人听来,简直就像是一声命令,他们忙打开玉瓶凑到鼻端,刚一接近就忍不住丢开玉瓶,发出一声响亮的干呕。
“哕——这什么味道!”
“呕呕呕、小的领路时是带着你们绕了点道,也不必、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来对付小的吧!”
“收声。”云梦泽皱眉,他看着他们手中的小玉瓶,缓缓放松了眉头,“把盖子塞上,这瓶子里面装着这世上最臭的东西,东海那边一般用来逼供用的。既然你们闻得到这个臭味,也没有将香臭颠倒,那么,应当就不是你们的嗅觉出了错。”
“是香的问题。”白飞鸿轻声道。
于是,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这个香,究竟是什么。
“以及,明明你和你的孪生兄弟之间一直有所感应……”她的目光落在朱绍身上,“但是这一次,他突然死了,你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这只是柔和了很多的问题。
事实上,萦绕在他们每一个人心中的,是另一个更为残忍的事实。
不如说,心有灵犀到这种地步的双生子,不可能出现一个人都已经死了,另一个人却连一点伤都没有的情况。
这种不合常理的事,一定有什么不合常理的解释。
就在此时,庭院深处,骤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众人目光骤然一凝,白飞鸿提着青女剑,毫不迟疑地冲向了尖叫的来处。小和尚一怔,也急匆匆地追了上去。云梦泽盯着朱绍与大管事,只见大管事虽然畏怯犹疑,朱绍却是一下子白了脸色,口中唤了一声“江姨娘”,便也匆匆转身,跟在白飞鸿身后跑去。
琅嬛书阁的长老盯着管事的,对云梦泽说了一句“你过去罢,这里有我看着”。云梦泽也确实放心不下那边,对他一颔首,便也急急地向那边追过去。
白飞鸿第一个赶到了那个厢房,只见室内一地凌乱,还有一只惨白的手横在地上,眼见着就是凶多吉少,她不假思索,一剑破门而入。
而横在地上的,就是他们先前见过的,那名小姑娘的尸体。
只是如今这具尸体,已经四分五裂,无论是可爱的手脚,还是断成两截的胸腔与腹部,都散落一地。秀丽的头颅上,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盯着白飞鸿。
而她曾经为那女孩捡过的蹴鞠,正滚落在她的血泊之中。孤零零的,被血浸了个透。
白飞鸿面无表情地看着,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