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面对危局时,起初几分鐘里会陷入歇斯底里,而后几分鐘里会表现出沮丧与崩溃,约莫在半小时后才能恢復常态,并逐渐冷静下来。这套心理学理论只是评估受过军事训练的男性,而不是呈一片散沙的莉莉丝们。我万分担心碉楼上与雨披男对峙的山月桂,会管不住手指擦枪走火,将事态最终推向无法挽回的地步。
鸳鸯茶的话音在暴雨冲刷下,变得断断续续,我无法一心三用,只得匆忙掛断电话,先顾及眼前再说。人们将起先翻出来的瓶瓶罐罐塞回布雷德利的大包,当确定再无遗漏后,我驮上肩头就走。浩劫降至,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共识,然而当它猝然降临后,却叫人依旧大吃一惊。我满心悲愤,不觉气血攻心,再也撑不住这具受创深重的躯体,轰然栽倒在地。
「把包给我,还是我去吧,」艾莉森接过大包,健步如飞地扎进雨幕,回头对眾女叫道:「就算他们想耍横,以我这种粗蠢模样,也激不起男人们任何性欲,让她老实躺着吧。」
我刚想起身阻止,她已来到铁门之下,正打算解开钢锁出去,却被雨披男们连嘘带骂地轰了回去。骑马男从怀中掏出一本簿子,指着标号为九的人物说,要此女前来搭话。
「她身负重伤,刚刚晕倒了,送还个破包给你们还要挑东捡四的,到底在搞什么?」毫无疑问的,这个9号所指代的便是我,艾莉森见自己不入他们法眼,也有些恼了,叫骂道:「这个贱人是我们里的叛徒!醒来后还要继续接受调查,要就要,不想要就滚!」
「知道了,稍等片刻。」比起农妇,桃花显得很冷静,她挥手让她退回去,看着门廊下的我细细思索。那种眼神叫人很寒心,我知道仪宾女在想什么,为什么交还赃货还得挑人呢?无非有几种可能:一,对方心怀不轨,觉得在这群妞里我似乎更对他们的胃口,可以趁势拘起来施暴;二,9号没准与雨披男是一伙的,他们找了个借口挖她出去,然后好动手。
我正欲澄清自己,偏偏电话又响了,依旧是鸳鸯茶,他左等右等不见拨回,心急如焚地打了进来,要我将现场大致状况描述给他知道。哪知我甫一说完,他立即察觉到不寻常起来。
「如果只是单纯索回药包,派几个人来交涉就好,为何要在山下驻扎人马?这完全没有必要。」他在电话那头吧嗒吧嗒抽着雪茄,质疑道:「很显然是打算动手,在等某个信号。」
「那依你之见,我究竟该不该去?你快点说啊,他们又开始对空放枪了!」
「去,你必须得去,但要懂得随机应变。这样,你将手机藏好,偷偷拍几张照,横行佐治亚的大小组织我基本都认识,也许能从中辨出几张脸来。」他深思熟虑了一阵,又说:「现实的情况比你想象糟得多,你麾下的那批贼婆娘得罪过许多人,我不仅无法弹压他们,甚至连条子们也指挥不动。他们似乎被另一股势力操纵了。许多心怀叵测之人,觉得这是一个权力大洗牌的好机会,正打算蠢蠢欲动,老婆,这不光是你的麻烦,也同样是我的麻烦。」
「相比之下,我更担心你,鸳鸯茶,我交待你的话听明白了没有?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可被怒火冲昏头脑,我这种人可有可无,只会给你带来横祸,这就是我想要逃避的原因。」
「多虑了,老子再怎么说,也比你多吃二十年饭,当下情形只能说有些棘手,还远谈不上危机,必要时我也会在亚特兰大找帮手。什么你的我的?听好了,世上没有让男人看着老婆白白去死那种事!」他哽咽了几声,叫道:「我已失去了彼岸花,无法再失去你了!」
「誒?彼岸花?」与艾莉森擦肩而过时,我忽然停下脚步註视着她的背影,想起一件事来。最早接触莉莉丝时,我记得仪宾女曾说过这么一句话,当年鸳鸯茶与彼岸花分手时,农妇是直接的目击者,她也同样说过大长老或许认识她,这又是听谁说的?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彼岸花没准就是大长老呢?毕竟一个名满天下的獍行,不可能遁入尘世而不显山露水的。
「你为什么突然想看她的照片?好吧,稍等片刻。」话线那头传来翻箱倒柜的嘈杂,鸳鸯茶一面翻找一面回答:「彼岸花的身高简直可以去打篮球了,与她站一起我就像白雪公主边上的小矮人啊。也是,我在你面前天天都在谈她,然而却从未给你看过她的模样。」
无计其数的悬念电影和推理小说,无不揭示出一个道理,那就是当真相大白时,真正隐藏着的那个家伙,往往是最想不到的人。时隔不久,他发来的图样一帧一帧缓慢读取,模糊照片上是一张站在窗前的背影,以手边参照物对比,此女身高将近两米,与艾莉森接近!
「这!难道说?」无数蛛丝马跡融合在一起,虫子女人的外观,药店老板的矮小,鸳鸯茶的前妻,农妇的旁观,其余莉莉丝们的描述!我惊叫一声,道:「这不就是大长老嘛?鸳鸯茶!你有否想过,或许你的前妻是莉莉丝们的头!你确定她从没有提过姐妹会么?」
「这绝不可能,我看你的思维现在极度混乱,彼岸花独来独往,根本不懂与人相处。五年前还没有姐妹会!另外她也从没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