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公馆
入夜,窗外海风带着咸意,拂过厚重窗帘,书房里灯光温暖,空气中飘着刚出锅的姜酒鸡香味。
饭桌不大,却铺得整洁,餐具齐整,菜色不多,但样样精致。
郝天明坐在主位,穿着家居长袖,低头慢慢把虾仁拨壳,一不发。
李二宝坐在对面,白色衬衣领口微敞,神色平静,却一直没有动筷。
郝天明吃到一半,忽然抬手,从一旁茶几上取过一份折起的报纸,啪的一声,轻轻拍在桌边。
“看看吧,”他语气不轻不重,“今天的《港财日报》。”
李二宝扫了一眼报头,视线很快落到那条黑体大标题上:
城指连涨五日,金融板块领衔回暖,文娱基金提前回补,市场信心修复明显
下面配图,新上任董事走进港金控股办公楼的照片,标题下还有一小段副文,写着:
“面对近期舆情,公司主动调整架构,已完成内部自查及责任划分,明确个别管理失责与市场误读。”
“并联系法务组,对造谣者,进行法律追究。”
他看完没说话,报纸一页页往后翻,又看到另一条:
东湾地产:艺人信托纠纷已妥善解决,黄敬凯家属发表声明称“子虚乌有,纯粹造谣”
郝天明夹了一块鸡肉,淡淡开口:“王远东动作够快,两条人线放出来不过几日,他就基本收住了市场情绪。”
“前海金控那边,立刻换董事、发声明、配合港交所。
投资人怕的不是黑幕,怕的是没人出来认账。
他让人出来背了,市场就买账。”
“黄敬凯那边更直接,家属一句‘子虚乌有’,等于封口认账,谁还会追着查他当年干了什么?”
李二宝合上报纸,抬眼看他。
郝天明却没急着说话,只是抿了一口汤,像是慢悠悠地翻出一页账本,在确认某项数字的正确。
“你现在就像一把刀。”
他慢吞吞道,“前两下挥得准,快,也够狠。”
“但第三下……到现在还没落。”
他目光落在李二宝脸上,语气不重,却像针一样扎得准:
“宋鸿业那边,毫无动静。”
“也许你押错了。”
屋里一静。
李二宝没有接话,拿起茶盏轻轻转了两圈,目光低垂,看不出情绪。
郝天明也不逼他,只是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你不是没想过这个局会失手。”
“问题是,港城那边已经开始当你这边没后续了。
人家会觉得——你李二宝就这点子货,炸完两个,第三个虚晃一枪,唬不住人。”
“接下来,你的主动权可能会被反咬回去。”
李二宝缓缓抬眼,眼神依旧沉静,只说了一句:“嗯,这个结果我确实没想到。”
郝天明轻轻放下筷子,擦了擦手,从茶壶里续了点温水。
“宋鸿业收到那封线索,不是不想动。”
他语气平静,像是在谈一笔早就写好的账:“他只是……不敢。”
李二宝没吭声。
“你想想,他离开港城多少年了?”郝天明继续,“原来那套班底还剩几个?身边有能动的手,还是能说话的嘴?”
“他曾经确实是风头一时的资本中枢人物,但现在——早就物是人非。”
“你给他扔的,不是钥匙,是刀子。”
“他接了,就得从头再打一遍江源当年埋下的局,敌人是谁都搞不清楚。”
“最要命的是——他自己也知道,王远东如今在东南亚是什么势力。”
“通道在手,军火有路,黑樱会那边又松了口,底层流通和上层资本他全覆盖。”
“就算宋鸿业真站起来了,他回去能干什么?”
“报仇?收网?掀桌?”
郝天明摇头:“他不是不懂局势的人,他是懂得太透了,所以不敢动。”
“而你——把第三条线压在他身上。”
“确实赌大了。”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
李二宝没说话,神情没变,像是在听一则与己无关的旁观故事。
郝天明见他沉默,也不再多,只把碗里的最后一口汤喝尽,然后慢慢起身去收碗。
李二宝盯着面前那杯凉了半分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