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惹我,滚去书房睡!”
每当这时,邱志都会拖着沐桑一起去书房睡。用他的话说,“卧房吵架书房和,娘子,原来你喜欢在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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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就此睡过去,再不醒来。她将生命看得很淡,这世间让她留恋和牵挂的东西,对她来说,着实不多。
邱志坐在沐桑床前的椅子上,弯腰俯身贴近她耳,仍旧耐心又柔软地唤她,“沐桑……”
她听到了他的声音。
那声呼唤柔肠百结。
沐桑心口猝然一绞,听邱志喉间滚出沙哑的字句,“今日想跟你说说,你从来不知道的邱志--≈gt;≈gt;……”
他说起那个曾经卑劣的少年,长成跪着喘气的男子。
“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跟我说,一定要争气。”
少年读书很用功。
书案烛泪穿三更,梆碎四更未合眼,只为换得母亲指梢拂过他发顶时那个笑脸,和那声夸奖。
少年曾是院试案首,乡试解元。捷报频传,他跪献给母亲,如呈贡品。
母亲眉峰不展,丝毫没有笑脸,反将戒尺压重几分,对他愈加严厉,“莫被浮名遮望眼,儿,你必须给我拿下会试榜首!”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就好似状元是想拿就唾手可得的玩意儿。
少年哪怕入厕时间长了一点,都会有嬷嬷在外面催命,“少爷,少爷,夫人唤您去。”
他母亲觉得他耽误光阴,命人在恭房里摆了烛灯,“往后净手也可挟卷而读。”
他坐困锦缎茅厕,肠鸣混着书声呜咽。入个厕都不得安宁!
“我懦弱。”邱志的嗓音沙哑又颤抖。多年后提起母亲,仍旧惧怕,“我不敢反抗,我只能一切事情都顺着母亲的意愿。可我心头不甘……”
不甘能怎样?他可以堕落和放纵。
他跟他二叔房里的丫鬟碧萝,在母亲看不见的地方纵情声色。
“我怕我母亲发现,她会跟我拼命。”邱志把一个最不堪的自己剖开在沐桑面前,“可我同时又希望我母亲发现,我想看她绝望又愤怒的表情。”
沐桑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及处,是男子清俊斯文的脸。
他的眸光在晨光和烛光的交错中温存如水,“沐桑,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我的过往如此不堪。”
邱志顿了一下,伸手拂开沐桑额前凌乱的发丝,“就当,曾经那些不堪又艰难的过往是咱们的前世。从现在起,才是我们今生的开始,好不好?”
沐桑眼睛湿漉漉地看着邱志,声音抖得厉害,“你……都知道了?”
“不知道,也不必知道。谁没个前世的过往?”邱志轻轻俯身抱着她,“桑桑……我们成亲好不好?”
他今日就是想趁人之危,在她不清醒的时候要个名分。
沐桑不应,只是流泪。
邱志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我表妹说得对,人这一生除去生死,都非大事。你若实在担心我日后负了你,不如把这个拿在手里。”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精巧小瓷瓶挂她脖子上,“这是我的聘礼,你别嫌弃。”
沐桑终于轻声问,“这是什么?”
“毒药。”邱志用最柔情的语调说着最可怕的事,“若我负你,你就用这穿肠毒药把我毒死。”
以毒药为聘……这是北翼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内阁大臣用生命写下的誓。
后来,二人成亲。
他们将不堪的过往归为前世,将幸福的日子过成了今生。
柴米油盐酱醋茶,以及在对待儿女事上,自然都少不了怄气争吵。
可就算吵得再厉害,邱大人也总是先低头的一方,且从未说过不堪的话去刻意刺伤妻子。
因为邱大人总是记得多年前那个漫长的夜,妻子九死一生为他生孩子。
他感恩。同时他也怕极了,怕她真的撇下他就那么撒手走了。
其实沐桑从未动过要将丈夫毒死的心思,哪怕在吵架吵得最气的时候,她也只是说,“今日不高兴,你莫惹我,滚去书房睡!”
每当这时,邱志都会拖着沐桑一起去书房睡。用他的话说,“卧房吵架书房和,娘子,原来你喜欢在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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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就此睡过去,再不醒来。她将生命看得很淡,这世间让她留恋和牵挂的东西,对她来说,着实不多。
邱志坐在沐桑床前的椅子上,弯腰俯身贴近她耳,仍旧耐心又柔软地唤她,“沐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