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有神仙庇佑,这灾祸全落到我们小老百姓身上来了。”
几人争执不休期间,衙役从洛水中捞出尸体。那女尸一袭红衣, 脚上趿着一只绣鞋, 另一只不见踪影。
两名衙役将女尸抬到岸上复命, 着官袍那人转过身来, 郑妤脸色一僵。温昀也看见她了, 杵在那一动不动,仰头痴望。
衙役上前催促, 温昀稍稍点头,浅浅一笑,磨磨蹭蹭收回视线。郑妤捕捉到柳叶眼中,挥之不去的惆怅落寞。
云岫关上窗户,道:“王妃,咱们挑好布匹就该回府啦。”
郑妤连连应声,随手拿起一匹宋锦,匆匆回府。
夕阳斜照,窗上镂空图案映在案上。李致撂下奏折,偏头看一眼天色。
“酉时三刻,殿下要回府还是再等等?”穗丰请示。
岁稔白他一眼:“这还要问?殿下自然是要回府陪王妃用晚膳啦!”
李致嘴角上扬,提笔写下最后一份批复,交代完事情后,道:“回家。”
“回家?”岁稔头一回听到回家二字,一时没反应过来。瞧见李致满面春风的模样,他环抱双手抖落满身鸡皮疙瘩。
“王妃今日出门,碰见了温主簿。”穗丰哪壶不开提哪壶,岁稔无奈耸肩,为免遭殃,先溜出去套车。
盈盈笑意化为冰霜,李致止步,仰望落霞余晖,心凉了半截。
“她去见温昀了?”好半晌,他才低声发问,“说了什么?”
“倒没说什么,王妃在楼上,温主簿在办案,他们只远远对视一眼。”穗丰如实回禀,“但是……谣言……让王妃听见了。”
穗丰跪下请罪:“新娘死在沁香阁下,办案的恰是温主簿,王妃想买的宋锦,独沁香阁最为上乘,实在巧合。”
他素来不信巧合,世间所有的巧合,皆是有人故意为之。
暖黄烛光照亮庭室,妻子懒懒卧榻,拥着狸猫小憩。晚风吹起鬓发,裙裾翻飞,榻上之人柳眉微蹙,迷迷糊糊撩起头发。
狸猫下榻飞奔而来,在他脚边扑腾两下,咬住衣摆扭来扭去。他淡淡一瞥,提起猫放在手臂上,缓缓走向软榻。
风送白檀香,郑妤不情不愿睁开眼咕哝:“殿下回来了?”
她拍拍额头,懊悔道:“想着等你的,没想到睡着了。”
李致腾出一只手,丢过来一只盒子。
她熟稔接住打开,眨眨眼问:“胭脂啊……这又是谁家夫人送我的?”
借口这个那个送来的小礼物,已经快把她的梳妆台堆满了。除去进宫请安,她鲜少出门,金银玉饰几乎用不上,胭脂水粉消耗不多,远远赶不上他送来的速度。
她装傻充愣,他亦不点破,两人心照不宣,谁也不愿意主动挑明。
“等本王回来,有事要说?”
“溺水新娘是怎么回事?”她开门见山问,“是……绛云殿那位?”
“嗯。不必担心,本王会解决。”
晚膳菜肴上齐,李致朝她伸手,郑妤摆摆手道:“我刚吃过两块点心,吃不下了。殿下您自个儿用膳吧,我给酸梅筑屋去。”
饭桌上,李致盯着门外忙碌身影,味同嚼蜡。见了旧情人就忘记眼前人,找借口不陪他用饭就算了,前几日约好一起筑猫舍,现如今也不等他一起。
“她今日可有反常之处?”李致意兴阑珊放下银箸,看向云岫。
云岫欲哭无泪,支支吾吾回答:“没有。王妃的确见了温主簿,但……并无异常。倒是温主簿看王妃的眼神……奴婢难以描述。”
“殿下想问什么,饭后直接来问我即可,莫要为难旁人。”郑妤扒着门框探头探脑。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一男一女对坐,各自手上拿着材料拼接,一猫打滚跳跃,一会儿挠挠这个,一会儿贴贴那个,好不和谐。
“殿下放心,虽然我看起来心软怯懦,但认定的事绝不回头。”等不到李致开口,郑妤只好主动先提,“宁洋泽也好,温寒花也罢,我拿得起就放得下。”
李致双手一顿,轻声细语,假装漫不经心问:“那本王呢?你对本王回头,是因为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