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唐总督行事乖张, 竟不怕步了唐简的后尘。
不过半年,一路蹿上总督的位置。我以为会是什么战功赫赫的能臣,结果就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
辽东这局势, 交给这么个人。说话的掸着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晃着胳膊道, 陛下她, 可真是病糊涂了。
议论随着海陵王的驾临而停止。
外门阖上,近卫把守住各个出口。海陵王一落座,分好队列的谋士们便一齐行礼。
方才的话,本王都听着了。海陵王嗅了下鼻烟,垂手拨弄案上小巧的香炉, 你们未免太瞧不上陛下了
她挑的人,张弛有度,反倒比你们当中的许多人办事要稳当。海陵王瞥了眼角落里一直没出声的白衣书生,荀先生,你怎么瞧。
被称作荀先生的人留着八字胡, 面容还算年轻。他一出声,众人便静了下来。
陛下着急处理辽东, 一是为了整军备战, 二是为了推行新政。此人今日的举措,皆是为了收取官田和军屯。雷声大雨点小,立了威又办了事,实在是跟愚蠢不沾边。他顿了顿又道, 女帝将王妃同世子扣押京城。如今陷入被动的,是咱们。
谋士交头接耳, 有胆大者谏道:王爷,咱是个粗人, 说话难听女人同孩子不过是大丈夫身外之物。您正值盛年,日后都会再有,而今夺位才是要紧事。望您狠下心来,不挂念便他们,自然不会有掣肘。
是啊王爷,女帝这是逼您回去。只要您回京,她就会将您囚禁。那时候就真的永无翻身之日了!
应和声愈来愈多,海陵王拍案:好了,你们说的本王又何尝不知。只是眼下,辽东盘踞着她的人,本王若是不回,便给了她们惩治的由头。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白衣人,眼中多了几分期待。
京城注定不能回。荀先生沉吟,您相较于她,缺的只有一样东西
海陵王接过他的话,轻笑了声道:是兵权。
荀先生颔首:是了。若是辽东守备军同北六营听命于您,何愁不得大位呢?
天高皇帝远,留在辽东,尚有一线生机。荀先生道,您是宗亲,只要无罪,她们便不能对您怎样。
海陵王怕是不肯走。方清露斜靠上座椅,受伤的那半个肩背悬空着,他来辽东,确实稳住了这些人,但也趁机结交了一批冥顽不化的乡绅,收拢了人心。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会轻易弃置呢。
唐笙不知二姐身上有伤,轻拍她的肩头,正欲感慨她这些日子的辛劳,手伸到一半便被人拍下了。
林朝洛的马鞭抵了抵唐笙的手背:你二姐身上有伤,别乱碰。
唐笙心下一紧,忙问她伤势。方清露将小十九劝远了些,看向林朝洛:你们见过了?
总督大人来辽东第一件事便是找我调兵。林朝洛屈着长腿,虚虚地倚坐在她身侧的茶案上,将马鞭塞进腰封,怎么会不认得呢。
唐笙虽是辽东主官,但实际品阶要比林朝洛低。林朝洛同她这般说话,也不至于不敬。只是,方清露总觉她这样挺没规矩的,实在是委屈了小十九。
方清露忍耐了她片刻,探指戳了戳她,低低道:日后调粮还得从唐总督这走,你就这么个态度?对谁都跟吃了火枪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