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还以为自个有退路罢。沈崇年嗤笑了声,摸出信笺,觉得上了封陈情书就能叫秦玅观保住你?
沈长卿瞠大了眼睛,恨意霎时攫取了整个心。
这是她在沈崇年谋反不久寄出的陈情书,信上讲清了她这些年的摇摆与心路这封寄予她满腔不甘和无奈的希望之书,最终落到了最不该看到的人手中。
从前的那些书信,为父也留着,藏于那间暗室中。沈崇年缓缓道,如今也该送到秦玅观手中了。
沈长卿的希望再一次被碾碎,沈崇年瞧着她眼底陨落的光点,控制和掌握所带来的快感快要溢出来了。
不要心存异心了,要记着血浓于水。
你只有一条路,便是为父给你挑出来的路。
第147章
放箭!
城楼上, 兵官奋力嘶吼,回眸之际瓦格人便已架上了攻城长梯。
金汤!倒金汤!
一声令下,数百个塞住口鼻的军士提着烧透的粪水泼了下去。
惨叫声更烈了, 箭雨也更加密集了。
同一时刻,相连的关隘亦受到了瓦格人的进攻。
烽火连绵, 烧透了半边天。
暗夜中, 腰佩长刀,身压长枪的红缨军暗夜潜行,以最快的速度行进。
烽火燃得这样猛烈,瓦格人今夜是总攻了吗?
就平山关遇袭吗,今夜这阵仗瞧着不止一处啊!
内城好似也有火光, 不会是里应外合罢!
马队停下后,议论声一直未歇。
林朝洛也是一阵头皮发麻,如今这情形看起来真的像是里应外合。
瓦格人进攻的节点就在沈长卿死讯传出的头一夜,两件事若有直接关联,为沈长卿做担保的方清露怕是会陷入险境。
鹤鸣放令箭了么?林朝洛勒紧缰绳, 掉转马头。
未曾看到。军士答。
林朝洛估算了时辰,心下一紧。
她攥紧了缰绳, 逼迫自己冷静作为主将不能只惦念一面局势, 她必须要顾全大局。
这样要紧的时候她脑袋里全装的是方清露的安危,惦念的全是女儿情长,便是弃置了十来万军士的性命,是极为愚蠢且没有担当的行为。
林朝洛深吸气, 再睁眼时已有了对策。
先增援平山关,带一队人马, 尽快通知泰华山驻军,若有军情立即调人增援。
召集各关隘埋伏的探子上报军情, 本将将行营前移动五十里至鸣沙城。
辽东府衙如是半个时辰内仍未有回音。林朝洛看向身旁的军士,你便当即领着两队亲兵前去巡视,找到方大人,一切听她差遣!
距北境百里外的辽东首府,夜幕还是那样的平和。
破庙中,沈崇年叫人时刻警惕破庙外的动静。
你只有一条路,那便是为父给你挑的路。
话音落下,沈崇年好似有些后悔过早说出心里话了。他抹去沈长卿眼角的血水,努力想挤出个慈善的笑来,被烧伤的脸却在火折子的映照下更显扭曲。
长卿啊他的呼唤那样热络,好似昔日的所作所为都是发自内心地为沈长卿考虑,你想过吗?你从前做过的那些事,递给为父的每一封信,都是秦玅观日后除掉你的由头。
你不是没试着融入她们,可她们接纳你吗?从前有唐简,如今她又有了唐笙,有了那些个女卫你不重要,作为她手中一枚棋子,一点儿也不重要。这些年,她给你授过什么实权吗?你推心置腹,她有一丝一毫的感动么?
这些年来,沈长卿担着至高虚职,参与进政令的制定与推行中,竭尽全力,殚精竭虑,可秦玅观没有哪一次真正给她放过实权。
面颊被三根指头点着,只有指尖一点触碰,凉意顺着沈长卿心底的裂缝爬了上来,隐匿于心底的微妙愁思与不甘交织成碎石与尘埃,顺着裂隙簌簌落下。
崇宁三年冬日,那场谋刺,若非有你递信,早前也不会进展得那样顺遂。沈崇年直起身,更早之前,你递出的信呀,更是弥足珍贵。这些,你觉得她日后查不到么?
长卿呐,别傻了。
为臣者,一生困于一个臣字。终身为臣,那这一身便都捏在旁人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有何用,还不是落得为父如今的下场。
他好似在说给沈长卿听,又好似在说给自己听。
诸位说,是不是啊?沈崇年侧身,视线扫过周遭的随从。
这些人多是政治斗争中被放逐的失败者,也有些是触犯律法沦落为流民难以翻身朝官,沈崇年的话,正中他们下怀。
随从们纷纷称是。
人吃人呐
你不吃他们,就要被他们嚼得骨头渣都不剩。
沈长卿眼眸灰暗,因为脱力半跪于地,怎么也抬不起颈来。沈崇年扶膝,躬身侧首,只为看一眼她的眼睛,见到她的眼眸彻底灰暗了,这才抛出了最终目的。
秦家的江山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