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失神,一道影子压了下来。
林朝洛不知何时走到了她面前。
这只是个人尽皆知的阳谋罢了。她道,为将者,谁人不知呢,要紧的是如何到底如何拖住主力,如何侧翼截击。
你是怎样想的?方清露抬眸。
林朝洛没急着说话,变戏法似的用拇指摩挲指腹,变出了一把糖炒栗来。
方清露不接,林朝洛也不恼。
她面上没有笑意,显出几分郑重的神态,手上却慢条斯理地剥着栗子,同方清露话:
用兵之要,在每观敌阵,则知其强弱,常以弱当其强,强当其弱。彼乘吾弱,奔逐不过数百步;吾乘其弱,必出其阵后反而击之,无不溃败。盖用孙子之术也。
瓦格弱在何处,强在何处?
浮屠兵具装重甲,但奔袭缓慢,这新可汗一改从前都拔延帖的注重的轻巧,冲阵是容易了,但速度是大大下降了。林朝洛道,这于骑兵而言,弊大于利。他们本是马上了得,如此,与自废武功别无二致了。
瓦格马耐力强,承重大,重骑兵于他们而言算不得弱点。
不错,我们的马是要差些。林朝洛乘她张嘴,顺势塞了两颗栗子,但我手下这匹战马个头虽小,耐力却不差,脾气也要温和许多,于长途奔袭而言,是好事。
且,大雪已至,我们背靠辽东北境,瓦格人粮道却拉得很长,苍天作美,天赐良机。
林朝洛猜,秦玅观应当也是看到了这点,才敢压下赌注,调集最后十万精锐同瓦格决一死战。
表面看来,前线是三十万人,实则后方辎重与协调的官差更是不计其数。
调集这样多的军士,一次抵上了这样多的粮草。秦玅观即位来精心筹备,养下的这五万的骑兵大多也分到了林朝洛手上。
这场仗几乎能打成灭国战,若是胜了,极有可能彻底屠灭瓦格人,绝了大齐百年忧患。
方清露忧心林朝洛也正是因为这点。
万钧重担抗在了这人肩头,稍有不慎便能造成灭顶之灾,这人还能笑嘻嘻地给她剥栗子吃,像是碰上了什么大好事。
林朝洛,你怎么这般没心没肺?方清露两指抵住唇畔,拒绝了她的投喂。
林朝洛的手垂了下去。
战乱太久了,民不聊生,再打下去定然十室九空,辽东家家戴孝。陛下心系百姓,也给了我建功立业的良机。如今,能由我亲自终结这场战事,我为何要难过呢?
方清露听得鼻头发酸,别过脸去,不让她瞧见自己的失态。
我知晓你舍不得我,可
谁舍不得你?
林朝洛轻笑:我舍不得我自个。
顿了顿,她继续道:你放心,我会平安归来。
方清露回眸,强硬道:谁管你回不回来?
我管,我管自个,我要回来!
林朝洛将栗子搁在书案上,矮身同她平视。
你可知陛下的亲笔书信上,劝慰了我什么么?
她无需方清露的回答,兀自道:她说,成败在此一举,平定了边乱,她才能腾出手来,还大齐河清海晏,重塑盛世。
她也知晓压在我肩上的担子有多沉,所以会尽力为我筹备好一切。
可如今不是个好时机。方清露语调低哑。
哪有那么多好时机呢。在我看来,这已是天时地利人和了。林朝洛答。
家国大义前,再多的担忧和不舍都被压于心头。
方清露有太多的话想说,但一想到自己与林朝洛的身份,便会默默掩藏。
林朝洛心头发痒,好想抱抱她,却又怕触及她的逆鳞迟迟不敢动。
就这样对视了良久,方清露首先倾身,局促到准备起身了,林朝洛紧绷的心弦断了,下意识靠近了她。
鼻息相触不过一瞬,她便被方清露反手制服,押着背身老老实实贴近墙角。
我错了,我大错特错了。林朝洛飞快服软,大将军样不复存在。
方清露忽觉自己反应过激了,手上的力气不由得松了些,指腹抚过她的腕子,忧心自己用力过度给她捏痛了。
她今早打马回城,身上凉意极重,方清露摸着心更软了,正想着说两句好听话,结果还未出声便被人反制了。
林朝洛圈着失而复得的人,心跳如擂鼓。
我不要撒手。她抢在方清露炸毛前说话,我真的知道错了。
方清露呼吸一滞,忘记了挣扎她认的是七年前的过错,为了争所谓的将门荣耀将她弃之不顾的过错。
酸涩涌上心头,方清露说不出话了。
林朝洛抵着人,下巴枕在了方清露肩头。
觉察到隐约的抗拒,她哑声道:求你了,就枕一会。
顶着北境重兵两线奔波了这么久,她是真的累了。
她同方清露已经许久没有这样亲昵了,真正拥抱住了日思夜想的人,最先涌上来的除了欣喜,还有深深的疲惫她好想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