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扼元 第98节(2 / 3)

石墙到处都是坍塌豁口,荒草横生,两座望楼也早就塌了。

但屯堡大体保持着军用的形制,只开一门,窗户也狭小,所以夏天闷热,而入秋以后,则潮湿、阴冷。

女真屯田民的被服每年这时候都会发霉,存粮也很容易发霉,一不注意,屯粮的草囷底下就会生出大片的蘑菇。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屯堡里空房子很多,屯田户们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那是因为泰和年间伐宋,大安以后与蒙古征战,朝廷前后多次签军,山东路统军司的镇防甲军被抽调一空以后,就轮到各地的猛安谋克户和射粮军,三番五次下来,调走的青壮超过地方上的半数。

那些青壮一去不还,留在本地的老弱又怎么活?海仓镇的这个谋克,在大定年间本有一百二十九户,现在已经只剩下三十五户。

至于驱口和奴婢,真要有的话,早都让他们顶替从军了。这会儿偌大的屯堡里,也就只有谋克家里有几个佃农,其他的女真人,全都是苦哈哈的种田人。

而谋克也有谋克的烦恼。

“大家都快断粮了。”谋克阿鲁罕长声叹气。

前几个月有军报说,蒙古人再度入寇,于是益都那边的统军司就不断地抽调人马、粮秣和物资。那些人都是不讲道理的,不止带走了青壮,还把屯堡里刚打下的存粮一扫而空,就连留着做种的都没放过。

结果,前头厮杀不利,被签去前线的十几个年轻人,多半都被蒙古人杀死了。而屯堡里三十五户,大大小小一百二十多张嘴,眼看都没吃的,要饿死。

阿鲁罕自己家里,有一个老娘,一个婆娘,两个孩子。

半桩孩子正在能吃的时候,又不懂事。老娘和婆娘全都面黄肌瘦、目光无神,走路都晃晃悠悠,那是省出了口粮给孩子,当阿鲁罕不知道呢。

阿鲁罕自己何尝不是如此?他腰间悬挂长刀的皮带,都快挂到胯上了,肚子里时不时咕噜噜地响。

他转头看看七歪八倒的同伴,继续叹气,而吸气叹气本身,好像都消耗了他太多的力气,让他愈发的饿了。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阿鲁罕往西面的海仓盐场看看。

盐使司还是很有底气的。阿鲁罕知道,海仓盐场里头,至少藏着百石的粮,不过,他们像是打洞的老鼠一样,把那些粮食都藏得特别严。盐场的汉儿也吃不饱饭,昨天暴动了一回,结果被杀了两个。

阿鲁罕倒有意去商议借点粮食,可又一直在犹豫。盐使手里都是有金牌的,便是见到统军使和猛安勃极烈,也不落下风。他这个屁大的谋克去求人,不得前后磕几十个响头?

磕头不怕,可如果就算磕了头也借不到粮食呢?嘿,难不成接着只好火并?

正这么想着,他忽然注意到,远处的海平面上,忽然跃出了一抹鲜艳的红色。

第一百五十五章 海仓(中)

听说往莱州的东面去,在那方向乘舟出海,看到的海水,会是深蓝色的,但阿鲁罕没去过。他在海沧镇待了大半辈子,当间曾经从军打仗两次,去过淮西、河东,那里都没有海。

在海仓镇这里,夏季的海水通常呈现出微黄色。那是因为胶水、潍水、丹水还有益都那边的小清河、北清河等常常泛滥,日夜不休地往海里倾泻混浊河水的缘故。而到了冬天,海面则会慢慢地封冻,大片的冰块呈现出灰白色,而冰块底下的海水则是深黑色的。

唯独秋天的时候,海水会显得清澈些,蓝里透着绿。

至于红色……

今天的北风有些厉害,吹得眼睛生疼。阿鲁罕不经意地揉了揉眼,转而眺望别处。

海面上哪来的红色?

那应该是海边大片盐蒿的色彩。今年的盐蒿开花结果都很早,这会儿叶子早都泛红了。如果没办法从盐场借到粮食,那就只有带人采盐蒿吃。

往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倒也不是没吃过盐蒿。但那是春夏时候摘的嫩芽,秋天盐蒿叶子泛红,又苦又涩,很不好吃,而且进肚里还刮油水,越吃越饿……

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阿鲁罕渐渐地犯困,于是背靠着屯堡的石墙,眯着眼睛瞌睡。过了好一会儿,坐在他对面的同伴慢吞吞地打个哈欠,然后就指着海面,叫了起来:“船队!有船队来了!”

阿鲁罕急转头去看。

“真是船队!这么多船!”

海仓镇的港口规模不大,通常经停此地、补充饮水的船队,规模不会超过二十艘。带队的船夫首领,基本上阿鲁罕都认得。

那些船只大都老旧,以明昌年间朝廷督造的一批海上漕船为主。也不知怎么地,后来成了海商的私船。漕船的式样延续着正隆年间的规格,就是所谓通州样的单桅单帆船,长度只有七十尺和百尺两种。所以哪怕群聚于海面,船身穿行于波涛,并不显眼。

但这会儿他极目远眺,可以数清的船桅就至少有五十支,而后方白帆高悬,层层叠叠的,那得有多少?一百艘船?一百五十艘?或者,两百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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