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这才又想起来,这位笑呵呵的毁了脸的少年郎君是何等的狠角色。
一众恶人被送到了洛阳县衙门前,一个个鬼哭狼嚎,因为手掌都被人使刀扎穿了。
经此一遭,定远公世子成了洛阳城里一等一的风云人物,逢赌必赢又是个下得去狠手的,勾得东都城里一干闲散子弟忍不住都往“他”跟前凑,偏偏这位定远公世子还是个手松的,赢了钱便请一干人喝酒,一来二去,几乎整个东都的落魄纨绔和街头闲汉都围着这位人物团团转。
今日也是一样,卫瑾瑜在酒肆中跨腿一坐,一袋钱被她甩在了桌上,还有一枚玉环“叮呤”一声也落在了木头桌面上。
“这些今日喝酒可够了?”
“够了够了够了。”几个穿着半旧绸袍的男子抬手把袍角别在腰上,也学着跨腿坐下。
“自从世子来了东都,某的日子可真是越过越好了。”说话的男人二十四五上下,看着像是出身锦绣人家,只是腰上革带看着磨损得厉害,挂着的绣囊也有些污损,发髻歪歪扭扭,看着不像样子。
似他这般无能选官只能在东都城里依附嫡枝过日子的世家子弟多是如此,好衣服是有两件的,细处就看出了不足来,东都城中人们嘲讽他们,也多说是“端玉碗喝粟粥,象牙筷子夹盐韭”。
卫瑾瑜自己不喝酒,见有人卖煮好的胡豆,使唤人去买了一包回来,那人也精乖,还唤了隔壁茶肆的店家送了壶茶专给卫瑾瑜。
未及弱冠的定远公世子虽然看不着脸,只看身形也是少年模样,吃了两颗胡豆,往案上一依,她斜着脸问道:“前日你们说郑氏子在东都城外伤了人,如今可如何了?那人还活着吗?”
歪发髻的男子龇牙咧嘴喝了两碗酒,笑着说:“东都这地方,扔一块石头下去都可能砸中个六部主事,更不用说与朝中大臣沾亲带故的了,那郑家子纵马踩伤的金吾卫中郎将的表弟,那中郎将姓孙,正是赵将军得用之人,哪里肯受了郑家这等气?郑家送了钱财赔礼,都被他扔了出来。”
他们说的这个郑家子就是郑衷的长子,虽然北海盐池盐工们还未被翻案,郑衷在青州收了吕氏那么多财物,自然不能清白脱身,如今已被免了官羁押在青州府衙之中,软禁北海县令、帮吕氏处置北海盐工,虽说他后面也曾上书说吕氏跋扈,可被派去青州查案的侍御史乃是姜清玄的得意门生,刚去了青州两天就说郑衷上书言奏吕氏乃是因分赃不公,并非出于公心,只怕待吕氏上下被查清楚,这郑衷也少不得一个流放之罪。
那郑衷之子来长安想为自己阿父上下打点,却四处碰壁,想他在青州怎么也是刺史家公子,到哪儿不是被捧着?在东都却受尽了冷眼,出城骑马散心,又踩断了行人的腿。
又喝一口酒,那纨绔子摇摇头道:“郑侍郎本来就不是个大肚量的,现在郑衷败落,郑衷的儿子又给他闯祸,只怕那肚子也要再气大一圈儿!”
一群人哄堂大笑,素来自命不凡的那些官宦子弟跌落下来,是他们最爱看的戏码。
吃了两粒胡豆,喝了一杯茶,卫瑾瑜看着酒肆外面人来人往,貌似不经意地问道:“那郑家子闯了这么大的祸,郑侍郎还容他在自己家里住着?”
“那郑球侍郎一开始就没让他住进自己家里,永丰坊里郑衷自家的别宅,那小郎君正住着呢。”
将胡豆皮往案上一放,卫瑾瑜略一垂眸,再抬起头来又是嘻嘻哈哈模样,可还没等她再说什么,突然似被人掐了脖子似的安静下来。
茶肆门口被人遮挡出一片阴影,一穿着月白锦袍的男子正定定看着她。
这人面容端肃气势不凡,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物,其他人纷纷退到一旁,看着他大步走了过来。
“我以为你在府中养伤,没想到你带着伤还敢在外面喝酒游荡,这些年你姑母就教了你这些?”
伤?
自从吕氏倒了,卫瑾瑜都忘了自己还断了胳膊那事儿,匆匆忙忙站起来她小声说道:“王爷师父你别生气,我可没喝酒。”
来人就是肃王,他弯腰看了眼卫瑾瑜面前的茶和胡豆,直起身时脸色比刚刚好了两分:“吕氏余党还未尽数捉拿,你这与吕氏有旧怨之人如何能在东都一个人游荡?还与这些人厮混!”
卫瑾瑜哪敢让赵启恒再骂下去,急忙说道:“王爷师父怎么来了此地?可是有什么事要做?”
肃王抬手替她整了整袖子,道:“我有事要找你,没想到去了国公府却听说你在这里。”
竟是专门来抓自己的。
卫瑾瑜缩了缩脖子,又气弱了一份:“王爷师父你别生气,我、我这也是在府中闷得久了,才出来看看热闹。”
不用说卫蔷,随便卫家哪个“歌”在这里都能戳破卫瑾瑜的满口推脱之言,不,应当说,从北疆随便挑一匹马出来,都会当场喷卫瑾瑜一脸的鼻息。
可赵启恒却当了真,叹气道:
“那你也该先将伤养好,到时我带你去骑马,你小时候去的别院还在,在那游玩不比你这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