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姜清玄站了起来,“既然这般,我也放心了,之前秦家写信来问你的亲事,我以为你要去北疆便先压下了,如今……”
秦小少爷“蹭”地站了起来:“祖父!我还是去北疆吧!”
“如端,婚姻乃是大事,你如今……”
“祖父!我还有些书稿没有分派清楚,嘿嘿嘿,不扰您了。”
看着自己像是一只屁股着了火的鹿一样跑了,姜清玄一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回头再看棋盘,他摇了摇头。
“我都让了那么多,竟还是这般容易就输了。”
……
同光七年六月二十日,文思殿内,皇后还在看着对一众世家的处置。
“放了他们?若是他们与韩逆合流,你们担待得起吗?世家里能出一个韩氏,就能出第二个。”
殿内文武无人敢言,世家衰微,圣人病重,如今的皇后声威远胜往常。
“暂定百日吧,就让他们在上阳宫里,好好给圣人祈福。”
“是,皇后娘娘。”
皇后又道:“至于伍显文,他被定远公带去北疆不是更好吗?韩逆真的敢发兵北去,我们也不必在此殚精竭虑了。”
“是。”
又议了几件事,皇后突然抬起头看向南方的天。
“今日,定远公就走了吧?”
尚书令姜清玄出声应道:“回皇后娘娘,是。”
皇后低下头重新看向面前的奏本,缓声道:
“她走了才好,她在东都,我夜不能寐。”
正在此时,定远公府的府门大敞,车队从旌善坊蜿蜒而出。
承影将军卫燕歌在三日前赶回东都,专司此次护卫车队之责。
百架马车排成常常两列在定鼎门大街上缓缓前行。
不同于来时的春寒料峭,此时道旁绿柳随风,石榴开花,无数人围观着定远公的车驾。
卫蔷没有坐车,她骑了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袍,道旁无数人在看着热闹,有人呼喊她的名字,她就看过去,还笑。
三个多月前她来东都,虽然有御赐车驾,百官亲迎,可她身边只带了一个抱剑少女,走的时候,百辆马车里装满了她为北疆筹措的药材、良种、丝罗、财物,还有人才。
百官来送者寥寥。
只有百姓们愿意来送她,因为她未扰一民,未欠下洛阳百姓一文铜板。
她吃一只甘瓜,都是与人换来的。
“你们说,定远公从哪来的这许多东西?”
听见此问,一卖鱼的妇人大声笑着说:“是国公靠着一身肝胆与世家换来的!”
一身肝胆?
坐在马上的卫蔷听见了,转头看过去:“这位娘子可说错了。”
那卖鱼妇人之前在康俗坊门前就与定远公说过话,此时也不怕人,大笑着说:“国公大人一刀劈了于家大门给小娘子讨公道我们可是看见了,怎不是一身肝胆?”
高坐马上的定远公也笑:“我是有一身肝胆,可在东都弄来些财物,破几户家门,杀些叛国逆乱之人,还用不着我的肝胆。”
嘈杂的道旁渐渐安静下来,人们仰着头看着定远公。
看着穿了一身白衣的女子一副精彩眉目都坦然在晨光之中。
看她在笑。
看她摸了摸手中的刀。
“定远军的肝胆,在劈砍向蛮族的刀上!”
蛮族,蛮族。
十几年前被杀戮驱赶的苦痛还在心中,有人已经捂住了脸。
穿着青袍的老儒生流下了浊泪:“定远军才是我大梁肝胆!”
“大梁肝胆!”
“定远军杀灭蛮族,可要让我们都知道呀!”
“定远公!你何时回来,老汉还请你吃瓜!”
“定远公……”
这些人还不知道就在离长安不远的绥州,韩氏已经造反,集结数万人马要攻打洛阳,也不知道朝廷已经急命大将军兼领朔方节度薛重连同静难、顺义、匡国、护国、建雄五地节度联手剿灭韩家逆党。
新的战争已经打响。
而这“大梁肝胆”,大梁已经不敢再用。
之前圣命未绝,崔瑶问卫蔷,若是圣人要她留在东都总领平叛一事,调北疆兵马南下,她该如何。
卫蔷笑着说这自然是好事,她有把握三月平叛,可这是不可能的。
孤身入东都的定远公,朝中各派都以之为刀,他们却只敢用这样的定远公。
“在东都,我只是一把刀,人人畏惧,人人渴望,人人盼我死,人人恨我不在他们掌中,世家如此,寒门如此,圣人也如此。”
幸好,她有家可回。
“定远公!”有一做商人打扮的男子突然道,“我有一女儿能书会算不输男子,可能去你北疆为官?”
只见定远公一招手,大声道:“只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