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良种,没有粮食可吃,郎君回来了,想来也不会那般生气了。
日日恨着,夜夜骂着,前两日鲍守忠看见一农户家里被人送了头骡子,原来是那家人的驴被匪兵借去运沙土的时候跌在沟里摔死了,匪兵就找来了一头骡子赔了。
鲍守忠心里立刻有了主意,他让这些匪兵种了他们主家的地,冒犯了他们主家,那不就得替他们将地也种了?
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鲍守忠就纠集了几十个同样看不惯这些匪兵的,又拉拢了一个从前的佃户,让这佃户引了匪兵去种鲍家的地。
这才有了眼前的场面。
看着一群匪兵因对自己怒目而视,鲍守忠大声道:“你们既然是来平叛的,凭什么要动我们鲍家的地?凭什么让我们鲍家的佃户去开荒?!”
“说得好!”一个人在一旁突然大声附和,鲍守忠转过头看去,看见了一个肤色泛黄作农妇打扮的妇人。
“你们是来平叛的?凭什么拉着旁人的佃户开荒?凭什么动旁人的地?”
鲍守忠看见匪兵们的神色都变了,顿时得意起来。
“若是不种地,会有人饿死的。”一个鲍守忠心里骂过了几百次的“匪兵”说道,“这些佃户都要依靠他们的主家给农具、给粮种,可他们的主家早就逃走了,若是我们也不管他们,他们没有粮种,不能种地,要么当逃民,要么……”
有个女兵大声道:“凭什么佃农不能跟我们开荒?”
又有一个士兵大声道:“这些地说是鲍家的,我们知道这些地是鲍家的,翼城边上最好的地都是他们家的,这些佃农说他们往年是交七成粮,现在他们主家不在,既没给他们粮种,又没给他们农具,他们不想种在主家的地上,怕以后交了佃租还不了我们的种子,又或者还了我们的粮种他们就没有粮食可吃了,这才让这些地都空着。”
还有一个脸上带着泥的女兵道:“我也不懂,凭什么空着?就该种了,那些鲍家的人说是一方大户,既没有保护百姓,又没有庇佑一方,就该种了他们的地,一粒粮食也不分他们!”
疯了,疯了!这些匪兵在说什么?
鲍守忠看向身旁的那个妇人,只见那个妇人大吼了一声:
“小崽子们说得好!”
惩狗 “只要我湛卢将军龙十九娘子在绥……
下马时将长矛扔到了一旁人的手里,此时龙十九娘子双手叉腰,看向自己的兵:
“你们想问为什么这些地不能碰!老娘也想问!咱们定远军千里迢迢来平叛,怎么平叛的时候没人与咱们说这片地的叛兵咱们不用平了?”
“你们想问为什么这些佃户不能种这些地!老娘我也想问!绛州粮草被那帮子造反的给耙了个干净,大家上上下下吃的粮,是咱们北疆的元帅替咱们筹措来的,是我贴着脸皮跟要咱们在这蹲着的朝廷高官们要来的,眼看着开春种地是能让咱们上上下下不用再饿着肚子的大好事儿,凭什么这些好地咱们就不能碰?就凭有这些地的猪狗玩意儿一看逆贼来了都跑了?就凭那些猪狗跑了之后还留了这么个东西在这吠?”
“还敢要七成的地租?他们敢跟那些叛军这般口气?还有你……”
龙十九娘子转头看向鲍守忠:
“逆贼来的时候你人呢?夹着尾巴跑山沟里了吧?给你留热乎屎吃的人走了,就剩了你自己在这吃冷屎了你还敢与我定远军面前耍威风?怎么,你那主家的地,我们就碰了,你想如何?”
鲍守忠退后一步,他并非多么刚毅勇敢之人,不然也不会发现能占了这些匪兵的便宜才想出了这般一个计策。
若是到此时他还没看出来这妇人是匪兵头目,他就不单是愚蠢,还是目盲了。
“这、这位……夫人,某并、并非……”
“可并上你那狗嘴皮子吧。”
龙十九娘子随手指了自己一个部下:“这狗东西骂人了?骂了什么?”
那士兵左右看看,道:“回将军,这自称鲍家总管之人,称、称定远军是匪兵,男女同伍,女子……女子是军娼之流,不配与他说话……”
“军……娼……”
龙十九娘子淡淡一笑,转身拿起自己的长矛就像鲍守忠的脑袋刺过去。
长矛的尖停在鲍守忠的面前,龙十九娘子举臂执矛,稳稳当当。
“我倒也不必脏了我的手,既然自认是狗,就将你交给狗主人处置便是,将他押起来,我记得这翼城的鲍家是躲去了洛阳,待我往洛阳送信之时,将这人一并带去还给鲍家。”
收回长矛立在地上,龙十九娘子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众人。
“再告诉鲍家,他们的狗敢辱我北疆的兵,只要我湛卢将军龙十九娘子在绥州一天,我不想看见鲍家的人出现在绥州的地界上。”
裤裆里淅淅沥沥湿了一滩,鲍守忠恍惚间听到了龙十九娘子说了什么,脚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想想主家因为他不能回绥州,会如何对他,他还不如刚刚就死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