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着实有些厚颜了,卫蔷还未说话,就听已经跑到了院门的符婵一声爆喝:“以为我龙渊部不知守备,白费粮你可打错了主意!”
白庞也被符婵激得兴起,大笑一声也往外走去:“符将军你若是赢了,老白我往你龙渊部做一年伙头兵!”
“好啊白费粮你竟打了杀人灭口的主意!怎这般歹毒!”
“符大刀你!你怎接人短处?”
卫蔷与元妇德听了他们吵吵闹闹,不禁笑出了声。
“我们继续说那些女子之事。”
元妇德翻开手中名册,道:“起初读《安民法》她们还是不信北疆竟真能男女一等的,我带她们见了同州的女官和女将,眼见为实,倒是比我用嘴说有用多了。”
卫蔷点点头:“你这法子好。”
元妇德咬了一下嘴唇:“是仿效元帅之前带我们巡视北疆,拾人牙慧之法,算不上好。”
“你觉得她们才学如何?”
听到卫蔷这么问,元妇德轻轻挑了下眉头。
“怕是出不了一个女状元。”
就是皆不如她的意思了。
卫蔷笑着道:“如状元娘子这般的,年能碰到一个,足以令我开怀,如何会妄想时时都能遇到呢?”
听元帅夸赞,元妇德点点头道:“若年间真能再有一个如我一般的女子,那也只会是北疆养出来的。”
卫蔷诧异道:“此话从何说起?”
元妇德低头一笑:“我今年三十有四,从开蒙至今整三十年,三十年间无一日不读书,于书中求真,亦于书中求己,却渐知那书中的‘真’也罢、‘己’也罢,皆与我无关,后闻北疆诸事,我才明悟书中所写种种皆是人因势而作,我欲读书,欲求真,欲求己,必要先将时势为之一新……元帅,元妇德之所以成北疆之妇德,不仅要读书,更要知其痛。若真如我这般痛,只怕也早来了北疆,可至今我等未见,此其一也。”
“我探姚氏等人,她们多有向学之心,亦通诗文,可也被家事所累,无论文章还是见识,皆要在北疆经些历练方能成型。北疆兴学十载,再过年足够一自幼读书的女子成人,十年间一心治学,心无旁骛,又有师长教导,加之北疆安稳无争……这般天时地利人和方能教出来的女子,又岂是被家事所累之人可比的?”
说完,元妇德低头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
“前两日我挚友王无穷自营州来信,听闻女子可入学,往各处报名的女子竟远多过男子,十七八岁的男子娶亲生子守着田亩便可过活,可营州女子……尤其是汉奴营中出来的女子多曾被蛮人所辱,每论及婚事,营州男子多有不谐之音……因婚事受挫,不愿留在乡间旧地,营州女子上到而立,下至豆蔻,皆欲求学。元帅,非只营州一处,女子读书改命之心更胜男子,如此下去,北疆必有更多的女状元。”
卫蔷点点头:“你这话甚有道理,唯有一条,如今有些女子未来北疆,非是不想,而是不能,姚氏是能逃出来的,可若女子轻易便能逃出来,有些事便非当下模样。”
元妇德一愣,看看卫蔷的脸,她沉默片刻道:“元帅,有人是不能,有人是不想,想来再过些日子,‘想’的人就越来越多了,我等该出些对策,使不能变能。”
“去年我使燕歌在各地寻人,如今也可延续此法。不如我们就弄些木车往各州去,若有想走的女子,上车便是……此事还是可以交给燕歌去主持。”
同州城里,卫燕歌并不知道自己又被卫蔷惦记上了,得了同州城里可能来了刺客的消息之后,她的动作比龙渊龙泉两部更快,承影部上百人已经散到了同州各乡县中,专门打听外来之人。
卫燕歌自己也坐在一处酒肆里,如往常一般,旁人只当她是从北疆来的男子。
听见外面传来几声鸟叫,卫燕歌借抬手饮酒之时打量酒肆内。
不管梁帝找来的是如何的“豪侠”,这些人多是逞凶好酒之辈,自从定远军占领同州之后,除了北疆之外的各处行商还未复通,酒肆里偶尔来的生面孔又不问同州粮价等事,便是可怀疑之人。
定远军进驻同州之后没有取缔酒肆,而是出了限酒令,令酒肆夜间不可卖酒,因粮食限购,同州的酒肆新酿的多是果酒,喝到嘴里有酸甜味道,酒味浅淡到几近于无。
有人正在哀叹酒味淡薄。
有人将酒一饮而尽。
靠内的两桌俨然都是熟客,与店家言语亲近,外面一桌只有一人独酌,酒也喝的慢。
这酒浅薄得更像是果子水,一饮而尽犹觉不够,这人喝起来却慢条斯理……
放下陶制的酒盏,卫燕歌听见那人问店家州府衙门门前的高台是什么。
三日前高台上还惩处了一批罪犯,此人是两日内从外地新来同州的。
她摸出几文钱放在桌上,起身往那人身后走去。
这人所坐之处正好能看见定远公府。
再看这人的手与臂皆扎实有力。
卫燕歌踉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