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葭双手撑在身后,仰着脑袋感受温温热热的海风,闭目享受,庞大、绵实的海风像衣服一般把她包裹。
裴宿羿则把手臂放在她的身后,护住她。
这边的灯光蒙了一层纱布似的微弱,浅淡的朦胧,也算将两人照亮。
风吹在身上消解痛苦,轻松过去后,留下的是巨大、数不清的空虚。
柏葭平复了激情后,愁蹙爬上心头。
她没有表现出来,却说,“我们走走?”
透过她清亮的眸子,裴宿羿看到哀愁的情绪,尽管她隐藏的很好。
“好。”他答应道。
鞋子因为站起来的着急,脚趾没有夹住掉到了海里,柏葭惊呼一声,转头无辜地看向他,“怎么办。”
夜幕下散发着黑蓝的海水,一声声浪潮,把周围的声音吞噬。
裴宿羿睁着人畜无害的双眸,手臂一摊,“我也不知道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接着柏葭没绷住,笑出声来,“这也太蠢了吧。”
裴宿羿皱着眉,却没有丝毫不耐,语气中难掩笑意,“确实。”
“哎!”听着他的应和,柏葭用手背拍打他,“别笑。”
裴宿羿低头凝视着她,清了清嗓子才忍住笑意,“你在这里等我。”
“你干嘛去?”
“我去拿鞋。”
“一起呗。”
“沙子里有碎掉的贝壳,别把脚划伤。”
柏葭刚想说不碍事,被他打断,“就在这等我,很快。”
他行动很快,说完顺着积木石头下去。风吹乱了他的发,在空中飘扬,无羁随性,颀长的背影,从昏暗走向光明,身影在她眼里越来越小,明明一直盯着,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柏葭光着脚站在堤上,眼睛仿佛蒙了薄纱,失神虚焦。
海声猎猎,一浪高过一浪,激起的水花嘭溅到她的脚上,木偶似的回头看去,黑黝黝一片,压抑了多年的情绪在此刻决堤。
鼻头先酸,杏眼蓄满泪水,眼睑微敛,成串掉落。
白色t恤洇染大片水迹,每一片痕迹都承载着无以言说的悲痛。
提着鞋归来的裴宿羿,看到她悲伤的背影后并没有惊动,而是站在下面等她慢慢恢复。
夜晚的海边,天空黑的不彻底,看上去还透着蓝,只是有点闷。月亮在海上画出一道银线,像一艘小船。再向远处眺望是海对岸的城市,灯光下像一条橘色的布抻直。
柏葭站在堤坝上,偏头看向远方,月光下她睫毛绒绒,为她立体精致的侧颜增添了几分韵味,风吹起她的秀发,在空中凌乱又带有秩序的拂动。
裴宿羿看得有些入迷,忍不住走近。
听到下面的动静,柏葭连连眨眼,装作无事抚去脸颊上残留的泪痕,看到他手里提着两双鞋,温婉一笑。
裴宿羿被发现也不躲避,迎着她的眼神上去,看到她胸前还未散去的水痕,眼尾泛红,一双眼眸湿漉漉。
笑着的鹅蛋脸上隐藏着倔强,落在裴宿羿眼底感到揪心。
这夜,是他彻底沦陷的时刻,此刻她的脸深深印在他的心里,每一次的回忆都是树的年轮,一圈又一圈只会增多绝不衰减。
裴宿羿为她保留了傲气,没有询问她怎么哭了,只是蹲下把鞋放在她的脚边。他单膝屈起,一手托着鞋,一手扶着她的脚腕。
见他为自己穿鞋,柏葭内心多少有些忐忑,因为脚被抬起,她没有站住紧急抓住他的西装才得以固定。
两只鞋穿上后,柏葭弱弱地说,“谢谢。”
裴宿羿站起,两人靠得近,他身高的压迫扑面而来,俯视着她,目光中多了比平时更多的温柔,甚至可以说是爱怜。
柏葭无法和他对视,因为视线中有说不上来的感觉,是往日没有的侵占。
错开眼神,她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裴宿羿眼神落在她的下颌上,一滴刺眼的泪水,他伸手帮她抹去。
柏葭以为他会问,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她想裴宿羿实在太好了,可想到这里她停下了。
“周末。”裴宿羿忽然说道,“我妈想见你。”
柏葭情绪惊慌起来,“啊?”
裴宿羿对她的表现不太满意,“她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嗯。”柏葭心想这件事确实瞒不住,但还是想知道他妈妈是怎么知道的,“你告诉的吗?”
裴宿羿摇摇头,“蒋寇文说漏了。”
柏葭知道他是上次酒吧的老板。
推脱不了,只能答应,“好。”
“到时候我来接你。”裴宿羿轻拍她的肩膀,示意有他在不用紧张。
“嗯。”柏葭又问,“是晚上吗?”
“或许。”裴宿羿不明白为什么要问时间。
柏葭明了地点点头。
路上她一直在想周末的饭局,心事重重。